他张了张嘴,努力提取关键词:
“爷爷,不是我的错,楚尧哥哥他……他……失去理智,然后……强吻我,然后……”
什么来着?
“然后……呃……驴了我的恩泽?”他小心翼翼反问众人,期冀有人能给出正确答案。
“柳静蘅!”秦楚尧听不下去了,拍案而起,“你他妈这么会编怎么不去写韩剧?!”
“够了。”老爷子辞严色厉打断他,“你也不用再为自己开脱,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看定亲仪式也省了去,直接领证结婚。”
说着,他看向始终沉默的秦渡:
“这事儿你来监督,不能再出任何岔子,我秦家没那么多脸能丢。”
不给众人反驳的机会,老爷子直接起身上楼。
秦楚尧愣了许久,眼泪簌簌而落。
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得像个一百七十斤的孩子。
柳静蘅见他哭得梨花带雨,看懵了,半晌,还多嘴多舌问一句“你怎么了”。
秦楚尧抽噎着,勉强止住哭泣,泪中摆出笑脸:
“没事,知道终于能和你喜结良缘,我开心,我激动,我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
柳静蘅往后倒退两步,警惕.jpg
可我不开心。
秦渡不发一言上了楼,这才注意到刚才柳静蘅发来的消息。
此时,柳静蘅也紧贴着墙角,时刻注意着秦楚尧的举动,小心翼翼上了楼。
“叮——”
一进房间,手机响了。
拿过一看,是大佬回了他消息:
【嗯,我从后门走的,没人注意到我。】
柳静蘅释然地松了口气。万幸。
他抱着手机,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手指停在屏幕上方,久久没能落下。
心情很奇怪。
如果说上次是定亲,还有一线生机,这次直接给他送上婚礼舞台,似乎所有的不甘和挣扎,都只会变成令他更加痛苦的催化剂。
柳静蘅看着手机中给大佬备注的“谢谢你我的小狗”,眼睛湿了。
沉默的间隙,大佬的备注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大佬的消息弹了过来:
【走之前,你说,心脏跳得很快,你可能喜,后面是什么。】
柳静蘅揉了揉湿漉漉的眼睛,嘶哑着嗓子“嗯”地疑惑了声。
还有这事儿呢。
更难过了,他和大佬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结果独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喝点安神补脑液有用么?
见柳静蘅迟迟不回,秦渡也猜到了,就他那个脑子,看着瑕疵很大。
【不着急。】秦渡又发过去,【我们慢慢整理思路。】
柳静蘅:【好……】
秦渡:【从“心跳得很快”这个前缀来讲,后面“喜”字应该是表达一种情绪。】
柳静蘅也不知道:【对。】
秦渡继续道:【和“喜”字有关的情绪词,喜爱,喜欢,对不对。】
柳静蘅:【对。】
手机那头的秦渡望着简短的“对”字,拇指扣着唇角,压下了笑意。
他又道:【无论是喜爱还是喜欢,都是表达一种感情,那么感情之后跟的应该是主语,没错吧。】
柳静蘅挠头。他看不懂什么主语谓语的,所幸会套公式:
【嗯嗯,你说得很对。】
秦渡:【当时环境,屋里只有我们二人,主语的指代对象,应该是我们二人之一,对不对。】
柳静蘅点点头,打上:
【对。】
秦渡无法再克制唇角的笑意,脸颊跳出深邃的梨涡:
【剩下的,你自己来想,主语指代的是你还是我。】
柳静蘅笨拙地翻着前面的聊天记录,顺手摸过小本本在上面做笔记。
先写了个“我心跳得很快,我想我喜欢”……
你。
最后一个点画落下,柳静蘅不由自主睁大了双眼。
心中的情绪,在此刻间犹如石子投掷入湖水,激起了片片涟漪,一圈圈不断扩大。
喜欢是什么,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难。
如果非要给个答案,大概就像小时候拥有过的唯一的玩具,一只带在身边很多年的绿色鳄鱼,哪怕旧了破了漏了棉花,不灵活的小手还是希望能把它洗干净、缝补好。
后来过了十五岁,离开福利院,搬家过程中不慎遗失了鳄鱼玩具,一个人沿着来时路找了一整晚,垃圾桶也翻过了,还学着别人印了寻物启事,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这样难过了很久,恍惚中,生出了“人生也不再圆满”的消极念头。
柳静蘅尝试着将大佬代入这只鳄鱼玩具,就算他可以完成作为炮灰的使命,给这本小说的男主们一个完满结局,可无论怎么小心翼翼还是弄丢了大佬,此时的心情和鳄鱼丢失的那天很像。
柳静蘅紧紧攥着手机,模糊的视线中,大佬发来的消息也出现了重影,氤氲不清。
“喜欢你”三个字出现后,心中产生了特大海啸,大概是因为,这三个字——
是懵懵懂懂,又无比真切的心情。
他还是不回,那边的秦渡,也在努力耐着性子。
他打字:【喜欢我,是,还是不是。】
秦渡清楚,对待柳静蘅,必须要像对待学龄前儿童一般,步步引导。
问题一出现,柳静蘅心中骤然蹦出一个字:
对。
可这个答案,该告诉大佬么。
红鞋底的大佬,真的能和红鞋底的秦家抗衡么?
就算秦楚尧不在乎,秦渡也会把他整得很惨。
他舍不得看大佬受委屈。
思前想后,柳静蘅回复:
【我现在,心情很复杂。[流泪]】
柳静蘅很少发表情,除非是情绪达到了某个极点。
或许他自己不知道,但秦渡在看到这个流泪的表情后,眉间深深敛起。
他忽地起身,拿上车钥匙,阔步到了柳静蘅房间。
房门半开着,柳静蘅跪坐在床上,一手托着手机,一手不停擦眼泪,不知是热的还是情绪上头,整个脸都红了,挂着泪痕,实在有梨花带雨的味儿了。
秦渡的眉宇敛得更深了。
“柳静蘅。”他低低出声。
柳静蘅听到声音,扯过被子把整张脸擦了一遍,声音还是有点哽咽:
“我……在。”
“我现在要出门,你换好衣服跟我走一趟。”秦渡道。
柳静蘅第一次想骂人。
他还在这伤感着呢,反派毫无眼力见。
于是他悄悄瞪了秦渡一眼,勃然小怒了一下。
习惯了乖乖听命的柳静蘅慢悠悠爬起来,也懒得换衣服,就这么跟着出了门。
路过大门口,看到李叔拎个警棍来回踱步。
“在这做什么。”秦渡随口问道。
“夜间巡逻,保证秦家安全是我作为职业管家的职责。”李叔振振有词。
他想等逮到那奸夫后再向秦渡汇报,省的秦总说他“夸张、雷声大雨点小”,时间长了,会损害他在秦总心中的诚信度。
“你巡。”秦渡扭头就走。
李叔又追上去:“秦总,今晚还回来么?和静静一起。”
秦渡没理会他,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挂了档,他一搭眼,看到柳静蘅还在那偷偷抹眼泪。
秦渡落在油门上方的脚,默默收了回来。
他本想说“等你哭好了再出发”,话到嘴边却像生了刺,吐不出来。
良久,秦渡抬手一把捏住柳静蘅的下巴,手指一用力,迫使他转过脸。
眼眶红红的,鼻尖红红的,嘴巴也红红的。
秦渡的手稍稍收了些力道,轻轻托着柳静蘅的下巴,腾出食指轻轻蹭过他下巴上摇摇欲坠的水珠。
“别哭了,会发霉。”他道。
柳静蘅吸溜着鼻子,瓮声瓮气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