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蕴青怔怔看着他妈,良久,冷哧一声:
“你的眼界也就这样了。”
说罢,绕开夫妻俩径直上了楼。
程爸爸:“都是你惯的。”
程妈妈:“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么?”
楼上的程蕴青听着客厅里传来爸妈激烈的争吵声,大脑都要绞碎了,一股股反胃上涌。
他使劲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错,冷静,想想办法,会有办法的。
*
九月中旬,柳静蘅已经在秦渡的安排下开启了复健生涯。
真如秦渡所言,请了俩复健医生,一边一个严格把关。
柳静蘅这些日子虽然没能沾上油糖,但在秦渡的食谱养育下竟也重了四斤多。
就是人依然看着瘦瘦的,好歹是脸上有了点肉,气色也好了很多。
这天一大早,柳静蘅正跟着医生做复建,李叔过来拎个洗地机假装忙碌,也不知道开心什么,嘴巴里念念有词: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啊。”
柳静蘅:“今天是我的生日么?”
李叔:“就是按阳历算也轮不到你。”
他在房间里擦了一遍地,临走前又意味深长地道:
“今天可真是一年到头难得的好日子啊~”
柳静蘅:?
李叔在门口磨蹭着,好似故意在等柳静蘅忍不住追上来询问。
柳静蘅不问,结束复健后精气神都掉了一半,赶紧回床小憩片刻。
李叔咬牙切齿:行,柳静蘅,你行。
柳静蘅刚翕了眼,忽然听到楼下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秦老爷子单方面输出。
佩妮听到动静,一个小狗滑行往楼下冲。不知道像谁,明明它的主人不是个爱凑热闹的。
柳静蘅叹了口气,死撑着爬起来。
他怕老爷子急了眼再殃及池鱼,这么点小狗可经不起一脚。
柳静蘅扶着楼梯扶手,像个不良于行的老头,一步一个台阶下了楼。
大厅里,两名高大男子面对而立,看热闹的小狗绕着他们脚边疯狂转圈,真怕它把尾巴摇断。
事实上,柳静蘅也猜到了,纵观整个秦家,唯一能让老爷子大动肝火的也就秦渡了。
好似大部分中国家庭都是如此,孩子与父亲总是像世仇见面,永远不会好好说话。
老爷子还在进行高战力输出,秦渡在对面不发一言,冷漠森寒的眼神像在看垃圾。
二人旁边还站了个小保姆,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脑袋埋裤.裆里。
“我养你这么大,供你吃供你穿,儿子还命令起老子了!”老爷子拐棍一戳,地板咚咚作响。
秦渡不为所动,反而转头对瑟瑟发抖的保姆道:
“扔了,扔远一点。当然,我是不介意堂堂董事长为了这么个东西翻垃圾堆填区。”
小保姆讪讪看向秦渡,一副“为什么要折磨我”的痛苦表情。
老爷子一通输出,战力看着不逊,就是对方是个超强坦克又另外点满了抗性天赋,活活把七十岁老头气成了孙子,一个转身健步如飞,拎着拐杖气汹汹摔门而去。
世界重新归于平静,秦渡看了眼小保姆手中的东西,顺过来,随手往垃圾桶一扔:
“好了,是我扔的,你不用害怕。”
柳静蘅抱着佩妮在一边看了半截子热闹,一头雾水。
他瞅着那小保姆手里拿的好像是个光碟。
光碟?十几年前的产物,里边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二人大动干戈。
问询而来的李叔同保姆叮嘱几句,一扭头看到柳静蘅抱着小狗坐楼梯上看热闹,脸上明晃晃挂着大大的问号。
来了来了,该我老头表现的机会来了!
趁着秦渡没注意,李叔一把从垃圾桶里抄起光碟,藏怀里阔步上楼,顺便拉上还在傻乎乎看热闹的柳静蘅。
给人拽房间里,锁好门,拉上窗帘。
柳静蘅抱着佩妮躲在角落,眼神里写满警惕。
李叔把人拉到投影前:“我对男孩没兴趣,不过静静啊,你猜光碟里是什么,导致咱们秦总和老爷,一个要扔,一个动怒。”
柳静蘅呆呆摇头。这他哪能知道。
李叔推了推薛定谔的眼镜,一副“我可是看过五百集柯南”的表情指着光碟,义正词严: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柳静蘅:?
第57章
李叔捣鼓得满头大汗,终于从储藏室翻出一台能插光盘的老式笔记本,又拆又装修理半天,勉强开机,这才把光碟插.进去。
一扭头,柳静蘅眼睛眯成一条缝,一副“再搞不好我现在就睡给你看”的模样。
“好了好了。”李叔拍拍手,跑到柳静蘅身边坐下,摇了摇他的肩膀唤醒开机。
柳静蘅打了个哈欠。其实他不太想知道父子二人为何会为了一张光碟闹得剑拔弩张,来秦家这么久,他也多少看出来了,有钱人都有自己的怪癖,和常人难以理解的情绪爆发点。
电脑连接上投影仪,屏幕闪了一下,很快跳出来一行特制果冻字体:
【二零零五年,九月十二日。】
老旧欢快的音乐声响起,几个蓝色果冻字体蹦蹦跳跳像泡泡一样爆开,随后弹出来一行新的彩色果冻小字:
【今天,我十岁了。】
小字周围落下很古早的蛋糕特效,很符合那几年人们的欣赏水平。
柳静蘅看了眼手机,扭头对李叔道:
“真巧,今天也是九月十二日。”
李叔嘴巴张了张,欲说无词。
电子大屏中,画面一转,一堆人冒出来,背景像是秦家大宅的大厅,但比起现在多了份年代感,很多家具都没见过,同样是那个年代人们会喜欢的风格。
镜头里吵吵嚷嚷,中年模样的秦老爷子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孩对着镜头笑道:
“楚尧,看李叔给你录像呢,快说叔叔好~”
小孩伸个手朝着摄像机:“要,要!”
柳静蘅闭目:烦死了。
李叔尚且年轻的声音从摄像机后传出来:
“楚尧小少爷,今天是你小叔十岁生日,快去和他说生日快乐,祝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小秦楚尧:“要!要!”
柳静蘅移开视线:……
镜头不断推进,拨开重重人群,柳静蘅的视线也被重新抓取回来。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小男孩,穿着定制的小西装,虽然不过十岁,还是个娃娃,眉眼却生得极为俊秀,白白嫩嫩的水豆腐一般,眼中挂着小朋友特有的天真纯真。
他身边坐着个形象朴素的中年女人,眉眼间与这小孩八九分相似,一身素色旗袍,似乎是面对这么多人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抓着膝盖,不安地摩挲着。
“秦渡小少爷,恭喜你又长大一岁。”李叔的声音从镜头外传出,“都快和太太一样高了。”
柳静蘅呆滞半天,指着镜头中的小孩问:
“这是秦渡?”
李叔点点头,感慨道:
“是啊,一转眼秦总都三十岁了,你瞧他小时候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多可爱啊。”
柳静蘅想了想,点点头。
是,秦渡是他见过的十岁小孩中最好看的。
那时候秦渡的母亲和哥嫂尚且健在,老爷子也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一头黑发蓬松发亮,秦楚尧话还说不利索,也没这么讨人厌。彼时的秦渡脸上还挂着小朋友特有的天真无邪,二零零五年,真是最好的一年。
柳静蘅抱着膝盖,鼻间轻轻松了口气,视线被那个漂亮的小男孩深深吸引着。
突然,秦渡的母亲站起身,脸色有点发白,似乎身体不适,拉着小秦渡的手叮嘱了几句,便告知李叔她要先上楼休息。
李叔解释道:
“太太身体一直不太好,早些年生了场大病落下了病根,人一多,她就会头疼。”
镜头中的小秦渡贴心地拉着妈妈的手送她上楼休息,等他再下来时,人群中多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