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狗摊儿和冰激凌车似乎是曼哈顿的特色,走个两三步随处可见,摊车前挤满了胖娃娃。
秦渡轻喟一声,返回去牵起柳静蘅的手,还算耐心地哄着:
“在国内还能让你破例尝一口,这边的东西糖油严重超标,医生说过在你手术前尽量不要摄入过多糖油,否则会引起心肌肥厚。”
柳静蘅蹙着眉,依然不说话。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包括秦渡将锅甩给李叔这事儿他也知道。他只是不知道,他的手术最后是否会成功,又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
有朝一日回到原世界,那里的他根本舍不得花钱买一根雪糕刺客。
看着柳静蘅闷闷不乐的样子,秦渡忽然松了口气。
至少他现在学会情绪上脸了,要是以前的柳静蘅,自己还得随时提防他语出惊人。
过了快一个世纪,秦渡妥协了。
他将冰激凌凑到柳静蘅嘴边,紧紧攥着饼干筒:“只能尝一小口。”
柳静蘅眨眨眼,眉宇倏然舒展开,双手扶着秦渡的手,伸出一小点舌尖轻轻舔了下冰激凌。
真甜,草莓味的。
想着趁其不备再来一口,柳静蘅却察觉到被他扶着的秦渡的手开始发力,他也开始双手发力往回掰,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肯退让。
忽然,秦渡低下头,朝着柳静蘅的嘴唇直直过去了。
柳静蘅根本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眼里紧紧盯着粉色冰激凌。
秦渡的嘴唇停在了柳静蘅嘴唇上方,不动了。
计划失败。自己怎么忘了,他可是反射弧比加拿大的海岸线还长。
秦渡深吸一口气,狠下心,使劲把手抽回来,扯的柳静蘅一个踉跄。
随后秦渡一口吞了冰激凌,冰的他眉心发痛,微微皱了眉。
解决了难吃的冰激凌,彻底断了柳静蘅最后的念想,这事儿才算完。
柳静蘅一脸生无可恋跟着秦渡去了曼哈顿海滩码头,吃了一份无油生煎牛排,再搭配几种草,晚餐算是解决了。
七点钟,橘红色的悬日半插.进海平面,留下最后一抹余韵。
曼哈顿海滩周围长满了茂盛的椰子树,和柳静蘅在晋海见到的金色海滩不一样,这里的沙滩是乳白色的,或者说,是天空的颜色。
柳静蘅望着沙滩上衣着火辣的辣妹辣弟,问秦渡:
“他们不冷么。”
秦渡反问:“你冷?”
他说着,已经开始脱外套。
柳静蘅摇摇头,拒绝了秦渡的外套,又问:“我可以下水玩么?”
秦渡看了眼手表,道:“只能玩半小时。”
柳静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事事都要征询秦渡,他好像是习惯了这种做法。
明明,他和秦渡什么关系也不是,硬要说,也是五十年债务的债主关系。
柳静蘅不想那么多,不愿意内耗自己,脱了鞋袜往海边去。
秦渡望着沙滩上两只横七竖八的鞋子,叹了口气,委身捡起来拎在手里,跟着柳静蘅往海边去。
海水不算清澈,能见度一般,依稀能看到藏在水下的小贝壳小海螺。
柳静蘅一路走一路捡,忽然看到一只漂亮的蓝指海星,像颜料合理最艳丽的钴蓝色。
他伸手要去捡,对面忽然伸过来一只小手,抢先一步捡走了海星。
柳静蘅保持弯腰的姿势过了快一分钟,幽幽抬起头,对上一双淡棕色的大眼睛,睫毛很长,翘得极漂亮。
抢走海星的是一个穿着橘色小泳衣,扎着丸子头的外国小女孩,目测五六岁。
第60章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天,柳静蘅才缓缓开口:
“我先看到的……”
小女孩听不懂中文,举着海星,用英文叽里咕噜问他什么。
柳静蘅也听不懂,只能指指她手里的海星:“my。”
这是他为数不多能明白意思的英文。
小女孩又叽里咕噜说什么,柳静蘅这才想起来身边有个实时翻译,便求助地望向秦渡。
秦渡根本没搭理他,正拿着手机和大洋彼岸的李叔报平安。
柳静蘅冷汗下来了,张罗起大脑寻找他见过的那些简单英文单词。
这时,小女孩忽然把海星塞到柳静蘅手里,指指海星,又指指自己,用英文叽里咕噜说了一串。
柳静蘅没听懂,但他听出了上扬的尾调是询问的语气,再结合小女孩手指海星的动作。
柳静蘅:阴谋。
他想起来美国前在网上看旅游攻略,好多博主说,如果不会英文,在景点附近有人塞给你东西,你绝对不要收,因为是强买强卖加坐地起价。
于是柳静蘅心一横,对着可爱的小女孩发出了决绝的拒绝:
“NO。”
他顺便将海星还给小女孩。
小女孩愣住了,眼中似是不可置信,良久,她低下头,抱着海星又说了什么,小小的背影穿过海滩远去了。
正当柳静蘅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感到骄傲时,旁边传来秦渡一声轻笑。
柳静蘅看他半天,问:“你笑什么。”
秦渡望着即将沉入深海的红日,道:
“笑你伤了一位天真少女的心。”
柳静蘅:?
“这小姑娘问你,她把稀有海星送给你,你能不能和她做朋友。”秦渡也忍不住笑了,“你就这么拒绝她了。”
柳静蘅一听,双目骤然失去焦点。
我真该死啊……
当晚,一向得过且过的柳静蘅主动缠着秦渡教他英文。
重点是“你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很乐意和你做朋友”这两句。
秦渡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正中下怀。
如果主动要求教授柳静蘅英文,他必然是借口多多。那失落离去的小孩,出现得正是时候。
两小时过去了。
秦渡抬手挡着嘴巴,努力把哈欠咽回去。
他大意了。
他早该想到柳静蘅的语言能力不是一般的差,连中文都说不利索,何况如此拗口的英文。
但再怎么差,两个小时就这么两句话,就算教个三岁儿童人家也学会了。
柳静蘅指着英文单词,一字一顿地念:
“度油望特图比福润子威特米?”
秦渡托着下巴,点点其中一个单词,纠正:“是with。”
柳静蘅:“度油王子图比福润子位子米?”
那个舌头真就跟叫人打飞出去一样。
秦渡:“什么油王子,阿拉伯王子?”
柳静蘅沉默片刻,指着英文单词:
“度油往阿拉伯王子位子……?”
秦渡:“你的理想还挺宏伟。”
柳静蘅叹了口气,失落地低下头:“好啦,我确实没上过学。”
秦渡怔了怔,忽然想起之前柳静蘅受伤住院,他对自己的控诉,其中一项就是对他极没耐心。
秦渡坐直了身子,抓过他的手攥掌心,握着他的食指指着单词一个一个慢慢念:
“Doyouwanttobefriendswithme?”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柳静蘅好歹是能把这串简单对话用颇具家乡味的舌头给念出来了。
柳静蘅喜极而呆。
“谢谢。”他对秦渡真诚道谢。
想了想,凑过去揪住秦渡的耳垂就要咬。
秦渡一把挡住他,表情严肃:
“以前是小忙,这样表示感谢还算在理。但今天,光教你这么简单的对话都教了三个多小时,这种感谢就很敷衍了。”
柳静蘅脑袋转了半天,还是没招儿:
“那……那……?”
秦渡移开视线,望着地板某处,似乎是在帮他找寻更合适的感谢方式。
良久,他拍了拍身下床铺:
“这样吧,我认床,第一天到美国很不习惯,睡不着,你留下陪我。”
柳静蘅像泥鳅一样滑溜溜地钻进被窝,给自己盖好被子:“行。”
秦渡暗暗笑了下,在他身边躺下,侧着身子对着他:
“还有,陌生地方得看着熟悉的东西才睡得着,你不准把身子背对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