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似乎提前在楼下备好,一秒出车,赶过来将昏厥的老爷子往外抬。
股东们也跟过去医院看看情况。
会议室里只剩下秦渡和孙嘉铭以及几个秘书。
孙嘉铭终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声音低低的:
“秦总,为了帮您找这份股票造市的证据,我可都倾家荡产了。”
秦渡从容笑道:“那我就先说声谢谢了。”
秦渡丢了支票本过去,顺手拿起公章往外走。
门外还是一片混乱,警察、医生、员工熙熙攘攘。
秦渡的脚步忽然顿住。
一派热闹中,中间那个呆呆傻傻的小伙子,冷清的恍若隔世。
秦渡怔了片刻,阔步走过去拉起柳静蘅的手,试了试温度。
很凉,掌心还裹着一层冷汗。
“你怎么来了。”秦渡皱着眉,见到记者在拍,用手挡住柳静蘅的脸拉着他进了电梯。
柳静蘅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大脑整理不清楚那些半截子信息。
他只看到是秦渡导致老爷子被检察院带走,血压一高直接躺板板了。
秦渡拉着柳静蘅进了办公室,关好门,把人按沙发上。
先试试他的额头烫不烫,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花茶,用的还是那个丑杯子,让他捂在掌心取暖。
柳静蘅飞走的思绪被温暖的杯子渐渐拉了回来。
他才想起刚才秦渡的问题,道:
“老师说昨晚群里通知今天不上课,我……我想回家,但我不知道地址,就来找你了。”
秦渡摸出手机看了眼,没看到群通知,才惊觉他不在群里,之前美术班那边一直是和李叔对接的,估计李叔也忙忘了。
“冷不冷。”秦渡将空调温度调到三十二度。
许久后,柳静蘅手指尖动了动,反射弧终于跑完一遍:
“你,有没有欠下一千亿元。”
秦渡轻轻松了口气。见柳静蘅这么不正常他就放心了。
“没有,我也不可能欠那么多钱。”
柳静蘅更糊涂了。他不太懂商战,因此原文这段听得迷迷糊糊,只大概知道反派秦渡因为试图解构集团构成商业犯罪,然后进去了,十年还是几年的,后边还欠了一千个亿,为此从集团楼顶一跃而下,摔成了泥。
但为什么今天被带走的是秦爷爷?
这么想的,他也就这么问了。
秦渡道:
“二十年前,Rilon集团曾经因为亏损导致很多股东撤资。为了钱,老头伙同职业经理人进行股票造市,简单说就是人为操控账面利润,让公司成为虚假热门股,引来大批股民投资,随后公司再大批量抛股获得暴利,致使很多股民倾家荡产。”
“卖房子的,跳楼的,比比皆是。”
柳静蘅皱了皱眉。他听不懂,但他听到了“很多人倾家荡产、跳楼”。
秦爷爷怎么会做这种事。
天真的柳静蘅并不知道,很多大公司起家起得都不干净,多少背负着老百姓的血债。
“那……爷爷以后会怎样。”柳静蘅呆呆问道。
“五到十年。”
秦楚尧就比较幸运了,那八千万,秦渡当是给他的安家费了。
柳静蘅第一次把眉头皱的都快挤成一条。
心情很奇怪,脑子里又堆积着许许多多的未解之谜,像小猫玩过的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怎么了。”秦渡在他身边坐下。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柳静蘅露出这种表情。
再仔细看看,他的眼底已经积郁起薄薄一层水花。
秦渡眉头一蹙,猛地放开了柳静蘅的手。
沉默的气氛几乎压抑到极点,柳静蘅只觉眼前越来越模糊,抬手想要擦眼泪。
“啪”的一声,大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擦眼泪。
“不准哭。”秦渡的声音簇雪堆霜,寒到骨子里。
柳静蘅还问:“为什么。”
秦渡冷哧一声:“我才要问你为什么哭。”
柳静蘅脑子慢悠悠转了半天,没找到什么新奇的绿茶语录,索性实话实说了:
“我……我一想起来在秦家实习的那段日子,爷爷对我很好,当初是他把我带去秦家的……”
“柳静蘅,你知道什么叫伪善么。对所有的陌生人恨不得掏心掏肺,对待最信任他的家人却能一次次地辜负伤害。”秦渡声音陡然抬高。
柳静蘅被突然起来的高声调吓了一跳,不吱声了。
秦渡缓缓做了个深呼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努力放轻语气:
“秦昊垣为了让那个女人进门,伪造亲子鉴定,宣称我妈出轨,让所有人猜忌我不是他亲生。”
说到这里,秦渡的尾音已然有点颤抖了。
“我妈在病床上躺了一年,精神病发作把自己挠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我以为那年元旦还能和她一起过,但她根本没撑过元旦。”
“医生说她没得救,除非,秦昊垣重新回到她身边,帮她恢复清誉。”秦渡讥笑一声,“但其产生的可能性,是绝对的零。”
柳静蘅深深低着头,脑海中蹦出那一幕幕惨烈的画面。
秦渡余光看着他,轻笑一声,抬起头望着吊顶,声音冷冷淡淡:
“我妈走的时候,一米七的身高,体重只有六十四斤。”
柳静蘅身高178,体重在116斤那会儿他就已经觉得自己很瘦了,瘦的不成人形,他无法想象一个一米七的人只有六十来斤到底是怎样的光景。
迟钝的他算完了账,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秦渡。
“对不起……”柳静蘅低下头,“是我太自私了,只因为觉得那段时光很美好,就不管缘由地指责你。”
因为他没有爸妈,也没有朋友,纵使秦老爷子十恶不赦,却也是真心对他好。
无论是李叔还是爷爷,都让他体会到了家人的温情。
秦渡看着他泫然欲泣的脸,忽然笑了下。
他抬手搔了搔柳静蘅的下巴,抹掉那点热热的水珠,道:
“不是你的错,我也不觉得我有错,真正犯了错的人马上受到应有的惩罚。”
秦渡从没放弃过为母亲复仇,卧薪尝胆二十年,孤注一掷赌上一切,谁来了也不可能让他再回头了。
但或许,曾经他并没有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如果那一天秦楚尧没有给柳静蘅吃致.幻药,如果那一天秦昊垣没有因为这件事找到孙嘉铭。
一切都是那两人作茧自缚罢了。
“我知道你很珍惜身边人,对你来说这一切都来之不易。”秦渡凝望着柳静蘅的脸,认真道,“而我想珍惜的人已经不在了,剩下的,就全是……”
为了你。
柳静蘅:“全是什么。”
“没什么。”秦渡抬起柳静蘅的手,把杯子送他嘴边,“不烫了,喝吧。”
第65章
Rilon集团股东大会的新闻火速上了热搜,牛逼的网友们也是越扒越有。
【听说了么,比起商业犯罪,这家里还有个刑事犯罪的。】
【听当年的护士说,秦渡他妈的氧气罩是他亲手摘的,十一岁啊,还真是吃了未成年的红利。】
【其实那个情况摘不摘都一样了,没啥活头了,真还不如早点解脱。】
【这一家子全员恶人,老的股票造市害人跳楼,中间的亲手弑母,小的伪造合同,目测Rilon集团股票得暴跌了,现在赶紧抛了吧。】
【震惊一百年,商战我不懂,但摘亲妈氧气罩这事儿我真不能接受……不知道柳静蘅能不能接受……】
【不要再断章取义了,我表姑就是秦渡他妈的主治医师,人都说了,当时他妈已经神经炎了,发病时候把自己挠得浑身都烂了,听说连眼珠子都抠了,求着儿子让她赶紧死吧,受不了了,这种情况换你你能怎么做,何况才十一岁。】
【天啊……毛骨悚然了我……秦渡和他妈也是怪可怜的……所以到底为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