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又道:“你知道什么人最喜欢反驳么。”
柳静蘅闭着眼使劲摇头,他不想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
“认知低的人。”秦渡的声音又湿冷又压抑,“像你这种,不愿尝试新事物,永远都把自己藏在自以为是的安全区里。”
柳静蘅手指头动了动。
他不服了,又不想真成了秦渡口中那种认知低的人,索性道:
“你说是那就是呗……”
“可我作为你的代理监护人,有义务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以及,帮你找寻快乐。”秦渡的声音低到快要干裂了。
柳静蘅又想“不”了,但紧拢的双腿被坚硬的膝盖使劲顶开,小小柳忽然被轻撞,像一股电流蹿过全身,弄得他浑身打激灵。
那个膝盖随着主人的意识上下轻磨着,绕着腿心打转转。
“不……呜……”柳静蘅这么老实的人,被随意一撩拨,瞬间软成一滩。
眼圈开始泛红,脸颊蓦然攀升的高温烫得鼻间小痣艳丽到荼蘼。
他缩着身子,呜呜咽咽的,却又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只嘴上抗拒,身体一点抵抗的意思也没。
滚烫的大手钻进薄薄的病号服,绕着侧腰打了一圈转,慢慢下移,轻而易举扯开像爷爷穿了十好几年那般宽松的裤腰——
柳静蘅忽然猛地仰起头,颈子绷得僵硬,弧度优美,裹着薄薄一层细汗。
湿漉漉的腿心碧波荡漾,呼吸也在此刻忽然断掉了。
柳静蘅想起来看过的野外求生节目,其中有个场景是钻木取火,一根小木棒对着火绒巢的中心不断旋转摩擦,跳起点点火星,慢慢吞噬了火绒巢,变成一团锨天烁地的大火。
柳静蘅翻了白眼:
“烫死了……”
第68章
柳静蘅忘记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小木棒被火绒巢包裹着不断摩擦,整个脑袋像是过了电流,爽到失声。
后来,小木棒又靠上了一根大木桩,叫人攥手里一块挤压磨蹭。
他好像有点理解秦渡说的那句“低俗到深渊才是极致的快乐”。
醒来后,自诩好人的柳静蘅回想着昨晚的荒唐,痛心疾首,他不是人,他对不起程蕴青!
但他没想到,他对程蕴青的辜负才只是个开始。
这几天,柳静蘅心生愧疚,想去程蕴青那边陪个床,却总是被突然出现的秦渡以各种理由扣下。
今天,柳静蘅做了半天心理建树,人都走半道了,秦渡就跟藏在暗处随时监视他一样,冷不丁出现,借口也充满了秦式风格的小巧思:
“柳静蘅,我们商会准备举办一场义卖筹款,帮助失孤儿童,我想做手工,正好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劳烦指点一二?”
柳静蘅想了很久,表情肃穆:“不行。”
秦渡皱了下眉:“程蕴青那就非去……”
话未说完,被柳静蘅打断:
“请专家作陪,最起码的邀请流程得完善清楚,这样,你先找我秘书预约,填个表。”
秦渡想笑,跟谁学的还摆起谱了。哦跟我学的。
……
柳静蘅和护士打了招呼,跟着秦渡到了一家陶艺体验馆。
就是他上次做丑杯子的那家。
陶艺馆大厅里坐满了放寒假的小学生,嘻嘻哈哈的,秦渡觉得吵闹,便询问老板有无单间,老板称只有一个单间,刚来了一家三口给订下了,表示秦渡可以找这一家人商量。
秦渡敲开房门,简单说明来意,并称可以提供给这家人十倍补偿。
两口子一听,眼都直了,立马起身让位。
小孩儿不干了,嚎啕大哭,那嘴巴就跟大油糊了似的,四个成年人跟着听半天愣是没听明白说了什么。
父亲严厉喝止他:“不准哭了,少给我丢人现眼!”
小孩一听,哭得更凶了。
爸妈两人一边给秦渡赔不是,一边扭头训斥孩子不懂事,一时间,小小单间内宛如修罗场。
秦渡蹙眉看着任性的小孩,转过身想让柳静蘅先去大厅等,怕现场太过吵闹弄得柳静蘅身体不适,准备自己来和小孩好好说道说道。
转身一搭眼,就见柳静蘅同样皱着眉,但不是看小孩,是看他。
没等秦渡开口,柳静蘅瘪着嘴开门离开了。
秦渡跟过去:“你在外面等会儿,我来解决。”
柳静蘅停住脚步,缓缓看向他,眉间愠着淡淡青色。
憋半天,来了句:“你果篮,不四个好人。”
秦渡还理直气壮的:“我本来就没打算做好人。”
柳静蘅捏紧拳头,背对着他:
“就算不是好人,也不应该就因为对方是小朋友,就随意剥夺他们的权利。”
柳静蘅越说越委屈:“小朋友也有自尊心。”
他的脑袋里构建出这样的画面:
小孩的父母在外地打工,小孩一直跟着奶奶生活,为了爸妈对他许下的“只要考第一就带你玩陶艺全家乐”的承诺,他拼了命的学习,学到凌晨两点不敢睡。终于,年底了,他盼来了他心爱的父母,也盼来了鲜红的一百分。
小孩起了个大早揽镜自顾,穿上最帅气的衣服,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满怀憧憬的和父母一起来了陶艺馆。他不想和其他小孩坐一起,他只想享受独属于他们一家的快乐时光。
但突然造访的陌生人,并没有耐心倾听他渴望的内心,以俗气铜臭,就想换来他期盼了一整年的心愿。
包括他的父母,也都因为他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便忽视了他也是个有思想、丰富情感和需求的独立个体。
柳静蘅更委屈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都没把他当人,而是看成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挂件。
秦渡看了柳静蘅半天,轻叹一声:
“我知道了,我们再去看看别家陶艺馆。”
柳静蘅瘪着的嘴嘟出来:
“行,你……你还得跟小朋友道歉。”
“好好~”秦渡面无表情拉开了单间的门。
柳静蘅也跟过去监督他道歉。
小孩还在哭,哭得脸红脖子粗。
秦渡看了眼柳静蘅,薄唇呡了呡,良久,才委身对小孩低声道:
“对不起,你别哭了,嗯?”
小孩抽抽搭搭勉强止住哭声,问:
“那你是答应,二十倍补偿了?”
秦渡:?
柳静蘅:?
小孩他爹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对秦渡道: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们这就打。”
缓缓关上的大门,挤碎了父亲无奈的苦笑。
下一秒,杀猪般的哭声传来。
男女混合双骂:
“我让你动歪脑筋!小小年纪就成了钱串子了!让你讹人!讹!”
“啪啪啪!”
“哇哇哇——”
柳静蘅:…………
过了快一个世纪,他缓缓看向秦渡:
“对不起。”
秦渡睨着他:“原谅你了。”
后来,二人驱车跑了四十分钟,才在郊区找到一家陶艺体验馆,并如愿以偿入座单间。
秦渡脱了大衣,又给柳静蘅扒了外套,给他系上围裙,问:
“小柳老师准备做个什么样的伟大艺术品。”
柳静蘅想了想,既然是为失孤儿童做公益筹款,那就:
“做个陶瓷鞋子吧,穿上它,走遍万水千山。”
秦渡给他围裙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发表看法:
“我们只是没拿他们当大人,你是没拿他们当人。”
柳静蘅不懂,做个鞋子不是挺好的,冬天雪多夏天雨多,陶瓷的不怕蹭水也穿不烂,秦渡在这大惊小怪什么呢。
说干就干。
柳静蘅往拉胚机前一坐,像个小老师般有模有样的:
“初学者很难掌握泥料和水的比例,这就很考验个人的触感敏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