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蘅吸溜着鼻子,呜呜咽咽的哭声更大了。
难过时的情绪,可以自己嚼吧嚼吧咽了,最怕这时有人安慰,会情不自禁往外反刍。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接着是努力放轻的声音:
“柳静蘅最棒了,哭都哭得这么中气十足。”
柳静蘅:?
这声音有点耳熟。
很像秦总。
但他无法把这么温柔的语调和秦总那冷漠的脸联系到一起。
柳静蘅将所有的力气集中在眼皮上,湿漉漉地睁开了。
入眼,俩黑茶色的镜片。
细细感知,身体虽然冷着,但似乎又泛着暖意。
柳静蘅眨巴眨巴眼,下巴一低,搁在一只健硕的臂膀上。
“你为什么又猥亵我……”委屈、伤心。
秦渡:“把嘴闭上。”
柳静蘅:“行。”
他按着柳静蘅的身体使劲往怀里送了送,手掌下裸.露的皮肤渐渐有了些热度。
“谢谢你。”柳静蘅还是忍不住张了嘴。
他虽迟钝,但不至于傻,也知道大佬是在极端环境下用体温为他取暖。
就算是大佬对他乘人之危,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柳静蘅抬起滚烫的双手,在昏暗中轻轻抚摸着大佬光洁的后背,找到劲瘦的腰,双手一扣。
“现在只能这样帮你退烧,一会儿我出去看能不能找到驱寒的草药,我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在此之前,不准死。”大佬的声音硬邦邦的。
柳静蘅的脸颊埋在秦渡胸肌里,点点头。
雨一直到下午才停,柳静蘅睡睡醒醒,脑袋一直迷迷糊糊的。
秦渡试了试他的额头,虽然还烧着,但比起先前温度没那么高了。
他想出去找草药,又怕柳静蘅不听话就这么睡过去。
索性给人穿好衣服,背起来。
秦渡虽是温室长大的金贵花朵,可似乎天底下没有他不知道的。
他知道他所生活的地区有种常见草药叫透骨草,治疗风寒、发汗解肌有奇效,这种草药一般生长在水沟边、田膛上和山坡林缘、草地等湿润处。
秦渡背着柳静蘅,沿着灌木丛一点一点地找。
柳静蘅在他背上咳嗽不止,本就瘦弱的身体此时跟纸片一样薄。
每咳嗽一声,秦渡就会从后面拍拍他的小屁股,似是安慰。
秦渡拨开一处荆棘,在一片花花绿绿的植物中,看到一片卵形状、表面长有细柔毛的绿色植物。
秦渡紧绷的身体松了松,微微侧脸:
“柳静蘅,你有救了。”
他伸出手,刚要摘那透骨草。
“唰唰——”
草丛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秦渡收回了手,放轻了脚步慢慢往后退。
海中荒岛,虽不常见豺狼虎豹,可也不缺致命毒物。
而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不是普通小虫小□□能造出来的。
“柳静蘅。”秦渡压低了声音。
“嗯唔……”柳静蘅勉强睁开眼,弱弱应了声。
“我现在要回洞穴,你能坚持么。”
柳静蘅:“行……”
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秦渡盯着不断晃动的草叶,扣紧了柳静蘅的后腰:
“抓紧了。”
秦渡转过身,长腿一迈——
“嗯呜……”忽然,委屈的小声儿从二人背后传来。
柳静蘅猛地睁开了眼。
第35章
模糊的视线中,一只看不出颜色的小动物,跟个拖把布条似的,冲着二人疯狂摇尾巴。
柳静蘅揉揉眼:
“佩妮?”
“汪呜!”小拖把愉悦地叫了声,嘴里衔着的小树枝掉落在地。
“佩妮!”柳静蘅双腿使劲一夹,夹停了秦渡。
小拖把重新叨起它心爱的小树枝,朝着柳静蘅脏兮兮地跑来。
佩妮面条泪.jpg
它这一路,如履薄冰!
坠入大海后,它凭借专业的狗刨从海中刨到了小岛,穿过遍地荆棘,躲开了毒蛇的攻击,绕过了大雨造成的泥石流,一次次从死神手中擦身而过。
大雨掩盖了所有气味,佩妮鼻子都快嗅烂了,皇天不负苦心狗,终于被它找到一根小树枝,那上面有熟悉的气味,是它最爱的铲屎官的味道!
为了这渺茫的机会,佩妮毅然决然踏上了漫漫征途。
它坚信:我可是身价四百万的狗!绝对不能这么潦草地下线!
“佩妮,你还活着。”柳静蘅这一下子什么病都好了,从秦渡身上跳下去,张开双臂,迎接生命的伟大重生。
佩妮嗷呜嗷呜地哭,跳进柳静蘅怀里,用舌头狂甩他的脸。
柳静蘅揉着狗头,有气无力地:“佩妮,你是个厉害的宝宝。”
秦渡站在一边打量着拖把。真是佩妮?看着不像。
佩妮绕着柳静蘅嗅了一圈,嗅到了不同寻常的苦味。
它将小树枝递给柳静蘅,做了个匍匐的姿势。
柳静蘅拿着树枝不明所以。
“是桂枝。”秦渡道,“清热解毒、治疗风寒。”
佩妮支棱起小短腿,咬住柳静蘅的裤腿往一边拽。
俩人跟着佩妮一路走,拨开灌木丛,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源远流长的小溪,下过雨虽然有些浑浊,但是保命利器没跑了。
秦渡也忍不住摸摸狗头:
“佩妮,谢谢你。”
有时候,狗比人好用。
有了佩妮这等猛将加入,二人在荒岛上如鱼得水。
佩妮嗅觉厉害,找点吃的喝的不在话下。
短短半天工夫,就给柳静蘅拖回来一堆草药和水果,还有一条濒死挣扎的鱼,放在洋芋叶子上拖回来的。
甚至,它还不忘给秦渡找点治疗外伤的草药。
二人落水后,柳静蘅只是等待被救,秦渡要做的事就多了。
找柳静蘅,拉柳静蘅,找浮木,往岛上游。
因此他除了嘴角,身体各处也有不少擦伤,如果不是佩妮及时找回草药,伤口大概率要发炎。
不知第几次日升日落,二人也已无法判断具体时间,就这样在洞穴里过了一天又一天。
柳静蘅烧了两天才稍稍恢复了些,只是心脏一直处于失律状态,时常头晕、胸闷。
佩妮站在他身边,又脏又悲伤。
又开始下雨了。
柳静蘅坐在洞口,望着雨帘,形容枯槁,短短几天,他瘦了一大圈。
和宛如乞丐的柳静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到现在都衣着干净,发型整齐的秦渡。
他三五不时就会去溪边洗脸洗澡洗衣服,把自己拾掇的如商场菁英一般精致。
看着不像流落荒岛的,像是来度假的。
柳静蘅搭眼一瞧,大佬又开始整理头发了。
他叹了口气:
“你说,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
秦渡漫不经心道:
“这话你问你自己。”
柳静蘅沉默半晌,语气失落:
“对不起。”
如果不是自己固执要划船,他们根本不用遭这份罪。
秦渡身形顿了顿,岔开话题:
“不烧了吧。”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先天性疾病。”秦渡不确定,但感觉像。
柳静蘅沉默许久:“没有。”
他怕等回去后,大佬会以“你有心脏病,要保持良好情绪”为由,再也不带他打游戏了。
秦渡看了他半晌,转过脸。
他猜测,柳静蘅身体这么差,应该是有免疫系统类的疾病。
佩妮吃掉最后一条小鱼,下巴搁柳静蘅腿上休息。
它抬起小眼睛,柳静蘅竟然从一条狗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摸摸狗头,轻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说完,抬手按了按胸口。
这几日一直是这样的状态,胸闷气短、头晕眼花、心跳过速,连正常走路都很艰难,只能日复一日地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