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节奏翻动着烤签,一转眼,看到柳静蘅蹲在大水盆旁,卖力搓洗臭烘烘的小狗,水盆旁还有几只小狗排队等着。
“哈哈,不要这样~”
秦渡很难相信这银铃般的笑声是从柳静蘅嘴里发出的,瞧他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继承了百亿家产,不过是几只狗,无法理解他。
柳静蘅洗着洗着,绿茶炮灰系统又开始运行起来。
自己这样和小狗们欢愉,把秦渡扔一边,是不是……
他脑海中浮现这样的画面:
高大的秦渡放学回家,默默从书包里摸出二年级小学课本写作业,饥肠辘辘的肚子跟交响乐似的。
与他的冷清孤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戴着一头卷发器的自己,叼着烟坐在麻将桌前,和狐朋狗友怒搓麻将。
牌友问:“你不给你儿子做饭能行么。”
柳妈妈静蘅:“小孩子身体好,少吃两顿饿不死,继续继续,今晚不打完八圈谁都不准走!”
柳静蘅笑不出来了。他这母亲,不合格。
思忖许久,他抱起澡盆里湿漉漉的小狗,拿毛巾一裹,抱着走向秦渡。其余几只小狗也井然有序排着队跟上去。
“秦总。”
秦渡正给鸡翅膀刷油,一抬头,对上一对湿漉漉的大眼睛。
是狗的。
他身子向后退了退,抬手推开狗:
“别带过来,很脏。”
“不脏,洗过了。”柳静蘅亲了下湿漉漉的狗头,证明他洗得很干净,又把小狗凑到秦渡嘴边,“你也亲亲它。”
“拿走,我不亲。”秦渡语气森寒又决绝。
“真不亲?”柳静蘅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试图从秦渡眼中读出一丝“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亲”。
突如其来凑过来的脸,秦渡刷油的手忽地乱了一拍,油点子掉进碳火堆,大火顺势拔地而起。
火光照亮了柳静蘅期盼的眼眸。
秦渡喉结滑动了下,他翕了翕眼。
缓缓的,将脸凑了过去。
小狗遭受了灭顶般的重重一吻,脑袋扁了扁,很快又弹回去。
小尾巴摇的像螺旋桨一般,扑腾着短小的四肢想凑过去舔舔秦渡的脸。
被秦渡一把捏住狗头,转一边:
“够了。”
柳静蘅看得很开心,眉眼弯弯似月牙:
“嘿。”
其实反派也没有原文中写得那么可怕,甚至偶尔,他会觉得反派挺好的。
九点整,二人终于吃上了一天来的第一顿饭。
他们吃肉,小狗排着队等着吃骨头。
光头老板挺着大肚子来了,手里还拎着两个瓷坛子。
“两位贵客辛苦了,照顾我生意还帮我洗澡,给狗洗澡。”老板将坛子放桌上,“这顿饭给您打八折,另外,再赠送两坛我们特制酿造的草莓酒。”
“谢谢。”秦渡道。
“这酒度数很低,和果汁差不多,多喝点也不要紧,对身体好,吃完了我们这边安排您们休息。”老板又道。
秦渡拿起酒坛子打开,嗅了嗅,清新的草莓味扑面而来。
他问柳静蘅:“能喝酒么。”
柳静蘅:“不知道。”
医生说过,像他这种心脏病患者,饮酒是禁忌,会增加心脏负担,且影响药效。
但鬼使神差的,他说了不知道,似乎将决定权交给了对面的男人。
“那别喝了。”秦渡将酒坛盖上放回去。
柳静蘅愣住,良久,眉毛向下耷拉下去。
秦渡从他脸上移开视线,在烤串上涂着酱汁。
一直到烤串表面滋滋冒油,他才开了口:
“你是不是有哪方面的先天性疾病。”
他一早就怀疑柳静蘅身子骨这么差,极有可能是有免疫系统疾病。
柳静蘅沉默了。
良久,他才淡淡来了句:
“没有。”
秦渡余光睨了他一眼。越是没有,越是有。
“那不能给你喝。”秦渡将烤串翻了一面,“过度摄入酒精会增加患病风险。”
柳静蘅忙改口:“有,我有病。”
“有病更不能喝,酒精会加重病情。”秦渡说得句句在理。
柳静蘅:“……”
秦渡从烤架上拿起一串冒着油的菌菇串,递给柳静蘅:
“熟了。”
柳静蘅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还能咋办,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赢。
他望着菌菇串,身体随着小板凳一起挪近了些,探过头,一口咬住顶端的菌菇。
秦渡翕了翕眼,声音森寒:
“自己拿着吃,难道还要我喂你。”
“行啊。”柳静蘅一听,正中下怀,双手往兜里一揣,乖巧等投喂。
见秦渡没动,还催促上了:
“怎么不喂了。”
秦渡望着他疑惑的小样子,心头突的一跳,随即将烤串拿远了些。
柳静蘅拖着小板凳跟着挪,张着嘴:“啊——”
他决定了,今天就是被反派打死,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这样去了地府,还能和中微子们炫耀:
这个我吃过,那个我也吃过。
秦渡盯着他的动作,又把烤串拿远一些。
柳静蘅不断前倾身体,小板凳在他屁股底下成了九十度直角。
“哐当”一声,柳静蘅跪下了。
条件反射的,他伸出双手扶住秦渡的大腿,用力往两边一撑——
脸直直撞进一处凶险之地,撞的他鼻尖一疼。
柳静蘅愣了愣,随即做了个贪婪的深呼吸。
老板过来送小吃,看到这一幕,怎么来的怎么回了。
“柳静蘅。”秦渡捏着烤串的手,微微颤抖。
他本以为,是个正常人冒犯了别人的小兄弟都会立马爬远道歉,柳静蘅倒好,还闻上了。
“偷袭别人的哈利法塔,你本拉.登?”秦渡腾出一只手抓住柳静蘅的手腕,把人拖起来。
刚想教训他,嘴巴戛然而止。
柳静蘅眯着眼,一脸迷茫,还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味什么。
“不对,我看看。”忽然,他一把挣脱秦渡的手,扶着他的大腿又要往中间钻。
秦渡眼疾手快拽住他的后衣领,把人使劲往后拖:
“你还性.骚扰上了。”
柳静蘅木直直地楞在原地,良久,他使劲揉了揉眼,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好像出现幻觉了,撞上哈利法塔的刹那,眼前闪过光怪陆离的景象。
身着高级连衣裙的佩妮踩着细高跟,摇晃着红酒杯,媚眼如丝:
“亲爱的,你是想先品尝这杯一九四七年的帕图斯,还是先品尝~我~呢~”
柳静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他指着秦渡双腿中间,一脸认真:
“佩妮。”
秦渡拢了双腿,耳廓浮现淡淡一圈微红。
“什么佩妮,你看清楚。”
柳静蘅揉揉眼,再看。
穿着高级连衣裙的佩妮眼神带钩,手臂一扬,红酒顺着它的前胸缓缓流下,染红了毛发。
“还是说,你想~红酒,andme~”
柳静蘅震惊、释然、微笑。
佩妮就连发烧,都这么可爱。
“那就,红酒andyou~”柳静蘅扑到秦渡怀里,双手捧起他的脸,将自己的脸蛋凑过去,使劲蹭蹭。
“你好可爱,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小狗。”
秦渡敛了眉。小狗?
他一把推开柳静蘅,大手捏住他尖尖的下巴,左右转动着看了看。
怎么吃个菌菇串还吃醉了。
菌菇?
秦渡怔了怔,随即缓缓看向柳静蘅啃过的菌菇串——
五分钟后,老板来了,笑得跟个什么似的:
“不好意思客人,咱家小学徒工刚来的没经验,把红葱牛肝菌当成香菇给客人上桌了,我已经教训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