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邦正要说什么,他还是跟着萧定一起跪下来。二哥还在边疆没有回来,家里只两个儿子在,萧邦是任的闲职。
刘忘生见平景帝没说话,他心思百转,劝道:“陛下息怒,萧将军定不会故意,可能被人蒙蔽了。萧家满门烈士,镇守边疆,陛下还请看在边疆平息的份上饶了萧将军这一回。”
刘忘生一说话,依附他的党羽立马随声附和。
宋长叙位低,没人看他们。再者他们入了翰林院,首先要看谢安平的脸色,翰林院向来是清流。
平景帝今日是借机发作,他知道想要扳倒萧家还远,看见萧家父子跪在地上,他神色冷漠,依着刘忘生的梯子下。
“朕念在边疆之功饶你一回,以后萧卿要守臣礼,不要再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但僭越之罪,还是要惩罚一二,不然人人都可以冒犯朕。”
“萧卿意下如何?”
萧将军咬牙:“陛下说的对。”
“那就杖三十吧。”平景帝轻描淡写的说。
杖三十对武将来说不算什么,但当着诸位大臣的面这就有些难堪了,更何况他最是看重自己的脸面。
萧将军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心里生了悔意,他不该自持军功僭越坐九匹马拉车,是他太轻率了。
萧定拱手:“陛下,臣身为人子,愿替父亲挨三十杖,望陛下恩准!”
宋长叙侧目望了萧定一眼。萧家的嫡长子,果真是……
平景帝神色莫测,“准了。”
萧定卸下盔甲,在金銮殿外准备受刑,在众目睽睽之下,萧定也免不得觉得耻辱,他深吸一口气,打算不露半点气息,不能让人看萧家的笑话。
一个小太监从金銮殿内出来,笑眯眯的说:“国舅爷,陛下说带您去天牢行杖,您跟奴婢走吧。”
萧定眼眶一热,知道陛下是在给他体面。
他抱拳:“多谢公公。”
“国舅爷折煞奴婢了。”
到了天牢行杖,虽有痛意,打的皮开肉绽,但萧定在军中多年,他知道这伤只是看着唬人,实则没有伤到内里,养七八天就见好。
行杖的人是禁军,听从陛下的话,自然是陛下吩咐让他们打的这般轻。
萧定心中更是愧疚万分,觉得自己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另一边散朝后,宋长叙就去了盘龙殿。平景帝正在看奏折,在宋长叙看来,平景帝确实是一个勤政的皇帝。
他没有把太多时间花费在其他的事情上,基本上都是批阅奏折后,来福送上吃食,随即去御花园走一走,晌午去凤阳宫用膳。
过了几日,凤君每日都会送吃食过来,有时是糕点有时是补品。
若是糕点他们就有口福了,陛下不会吃太多,剩下就分给宋长叙跟底下的太监,宫人。
做给皇帝吃的糕点用料极好,若不是把糕点放在袖子里很难带走,宋长叙都想偷藏起来带回家给知昼尝一尝。
宋长叙作为新科状元没有架子,跟盘龙殿的宫人和太监关系和睦。
来福待他友善许多。
哪怕是作为大总管,他在文官的名声也不好。虽是畏他如虎,但真切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去看的却很少。
来福是穷苦出身,家中遭旱灾后吃不起饭,家中的哥哥被易子而食,他因为机灵就被卖到宫中做太监。
他是怀着感激之情做太监的,至少做了太监,爹娘有了他卖身的银子可以度过这困难的日子,而他到了宫里也能吃饱饭。
转眼他在宫里已经二十多年了,想到自己当时做小太监,切割了男人的根,心里不由叹息。
“宋大人,听说你在村里就娶了夫郎,现在如何了?”来福好奇的问道。
宋长叙笑了笑,“日子过的和和美美,适合自己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我跟我夫郎就是最适合的,再者他从村子一直陪我到现在,我们早已感情深厚,这样一辈子走下去对我来说就是极为圆满的事。”
来福心中一动,心中对宋长叙的人品更信重了。对自己夫郎这般好的人,在其他方面一定不差。
他活了半辈子见过男子发达后就一脚踹了夫人的,重新迎娶娇妻美妾。
他正要说话,瞥见一道鹅黄色的衣袍,抬头就看见萧玉容的沉思的模样。
来福心中一惊,心跳急促,他忙低头:“奴婢见过凤君殿下。”
宋长叙更是头都不敢抬,“臣见过凤君殿下。”
来福看这些小太监,怒斥道:“千岁都来了,怎地没人吭声。”
萧玉容这才开口,“是本宫让他们别声张的,你不必怪罪他们。”
来福低声应是,进去通报,随即萧玉容就进去了。
他进去闲说几句,瞥见有奏折弹劾萧家,目光一沉,看平景帝的时候又是言笑晏晏。
前几日处置了萧家,打了萧家的脸,平景帝没有去向萧太后请安,也没有跟萧玉容有交谈。这次是萧玉容主动来找他的。
萧玉容没有主动提及萧家的事,只转移话题说道:“陛下,过五日是父亲的生辰,臣侍想出宫为父亲祝寿。”
萧家被打了脸,正好趁这次祝寿给父亲压压惊,同时安抚萧家各部。
萧家还有一个太后跟凤君在宫里,容不得别人来践踏。
平景帝准了。
本来萧玉容是想拉平景帝一块去的,但是现在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等萧玉容离开后,宋长叙走进去。
平景帝批了一下奏折,突然问道:“朕想烧一壶水,结果不管怎么加柴,水就是烧不开,宋卿有何解?”
宋长叙知道是平景帝的考验来了。作为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就问出这个问题,宋长叙联想到殿试的考题,还有和萧家的对峙。
平景帝见他没有答话也不着急。
半晌宋长叙恭敬的说:“陛下为何不把茶壶的水先倒一半,等烧开后再加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想要改革,想要扳倒萧家,不可能一下子就成功。
尾大不掉,不如循序渐进。
平景帝愣了一下,突然展颜笑起来。他笑起来极为爽朗,声音低沉。
宋长叙还是保持拱手的姿态,低垂着眼眸恭恭敬敬。
平景帝心中的困惑得解,这是第二次了。以前有人为他出谋划策,只是在他亲政后才在他身边,说话也是虚虚实实。
这是他自己选出来的状元。
“宋爱卿,你抬头让朕看看。”皇帝说道。
宋长叙心中一跳,皇威在上,他依言抬头。
两个人的眼神对上了,这是君臣第一次见到对方的真容。
皇帝年轻俊美,又野心勃勃,躁动不安。
平景帝瞧见了一张同样年轻俊秀的脸庞,他的眼眸漆黑,不卑不亢。
他记住了宋长叙这张脸。
“宋爱卿起来吧。”
宋长叙低头应是,站在平景帝身后。
下值时,宋长叙松了一口气立马走了,来福见状喊道:“宋大人,您先别走。”
宋长叙停下脚步,不知来福找他何事,难道他做了什么冒犯的事不成。
“陛下赏你十根金条,说宋大人回答的好,让陛下很满意。”来福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宋长叙。
来福突然发现宋长叙的眼睛突然就变亮了。
他的声音甚至颤抖起来,“陛,陛下真的赏我的?”
瞧瞧,说是状元郎得了陛下的一点小赏赐就变得激动起来。
来福哎哟一声,“宋大人,陛下说的话还有假么,这十根金条您就拿好。陛下对有能力的臣子向来大方,宋大人往后便知道了。”
宋长叙拿着小盒子恍惚着离开了。
陛下赏他金条了,他有钱了。陛下人也太好了吧。
宋长叙要不是还在皇宫他能当场蹦跶起来。
十根金条可以买商铺也可以买宅子了,陛下手里漏点钱就足够让他们少奋斗半辈子。
难怪所有人都想接近这权力的最高,因为不仅有权还有钱。
宋长叙在路上遇见沈良,两个人相互见礼。
沈良看见他手里小盒子问道:“宋兄,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