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顾言琛自开口之后，一直没有将目光转向他，但两人就面对面坐着，似乎有某种无形的氛围缱绻在其中，旁人轻易感知不到，只在他们两个之间不断牵扯着彼此。
“抱歉。”
顾言琛这时候开口道：“不太方便。”
“为什么？”
关韶华还想接着问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否则为什么不方便说出来，还是说这只是顾言琛在单方面喜欢？
但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听关重山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尽管顾言琛开口有些落他们面子，但关韶华再追问下去也有些过了。
关韶华明白自家爷爷的意思，只能闭上嘴。
关重山开了口，顾成渊自然地将话头续过去，对老友表示抱歉，说他没能提前搞清楚状况，这下好了，差点儿就牵错了红线。
对于眼下的情况，关重山还能说什么，自然是附和了几句，就默契地把话题略过去了。
但寿宴结束之后，顾成渊甚至没来得及把人叫去书房，当着还在的徐知安和程云清的面，对着顾言琛，脸色就彻底沉了下去，因为他很不能认同顾言琛先前那样突兀的发言，甚至不能理解顾言琛为什么突然说出那种话。
“你是真有什么喜欢的人？”
虽然这么问，但顾成渊觉得这应当是真的。
毕竟顾言琛先前的表现不像是在敷衍，也不像是随口说的。
但就因为此，顾成渊才更想不明白：“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早点开口，你要是早点说的话，何至于——”
“爷爷，我只是还没准备好要怎么和你说。”顾言琛开口道。
顾成渊眉头蹙得更紧：“什么叫没准备好？”
对于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顾成渊怎么可能不了解，可能从顾言琛突兀开口那一刻开始，顾成渊心下就隐约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此时再听顾言琛这样的解释，就不免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超出了他的掌控。
“小琛，爷爷也不是观念老旧的人，就算你喜欢的人不像关家那样的门当户对，但也不至于——”
“爷爷。”
顾言琛语气平静道：“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个和我一样的男人，这样也没关系吗？”
话音落下，一片沉寂。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被这消息砸蒙了。
继顾言琛当面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之后，竟是又当面出柜了？！
徐知安和程云清甚至有些尴尬，觉得他们不该待在这里，彼此互相对视一眼，心想这种时候提出离开又好像有些突兀，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就听有人猛抽了口气，似乎才反应过来顾言琛在说什么。
顾成渊也是终于回过神，脸上出现惊愕又不可置信地神色：“你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你——”
“爸，爸，您别生气。”
这时候顾哲延和顾哲婉一左一右上前，立即扶住顾成渊，生怕顾成渊被气出个好歹。
“咱们好好说，也许言琛是在和您开玩笑的。”
“是啊，爸，您先平静下来，言琛他能喜欢谁啊，一直以来也没和谁走得特别近过，一定是和您开玩笑的。”
顾哲婉说着，就转头看向顾言琛，眼神闪烁道：“言琛，你快和你爷爷解释清楚啊，你能喜欢上谁啊，而且你怎么可能喜欢上男人，总不能是被网上那些言论影响了吧，但那些人不都是乱说的吗，再说了，他们说的是你和——”
说到这里，顾哲婉陡然噤了声。
顾成渊敏锐察觉到什么：“什么网上言论，网上乱说什么了？”
顾哲婉表情似乎有些尴尬：“爸，这......”
“到底怎么回事？！”
宋毅在一旁开口道：“爸，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个乌龙，那天孩子突然刷消息看到的，我们也就是简单了解了一下......挺离谱的，当不得真，您还是不要了解了，这个事儿，我们也不好说出来......”
顾成渊表情更加发沉，转头看向宋云舟：“云舟，你说，是什么事。”
“我......外公，我......”
刚才抽了口气的人就是宋云舟，这会儿他看看顾成渊，又看向顾言琛，最后又下意识将目光转向顾绒——
“外公，我......”
“好了，爷爷。”
顾言琛深吸口气，也看向了顾绒，和顾绒目光对上。
顾绒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样盯着顾言琛，不说话，也不作反应，让人看不出他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几秒钟后，顾言琛收回视线，这才看向顾成渊，语气郑重开口道：
“既然都说到这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还是我来说吧。”
“爷爷，之所以还没准备好告诉您，是因为我喜欢上的人，是顾绒。”
“是我非要喜欢上他的，同时我也在追求他。”
“希望能得到您的认可。”
顾言琛说完后，又转而看向脸色同样震惊，甚至都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徐知安以及程云清：“也希望能得到您二位的认可。”
这几句话，不亚于重磅炸弹。
砰砰好几声，砸得众人头晕眼花。
尤其是徐知安和程云清，两人都傻眼了，怎么还有他们的事儿啊？！
再看徐君越，也是傻了。
原本先前顾言琛说他有喜欢的人时，徐君越就不相信，心想怎么可能，他大哥看上去就不像是能喜欢上什么人的啊。
后面不得不信的时候，还觉得不太真实。
再一听顾言琛喜欢的还是男人，就更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明天太阳是不是要从西边升起？
结果没想到，没有最炸裂的，只有更炸裂的。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徐君越的目光下意识朝顾绒看过去。
嘴巴都张大了。
这对吗？！
结果刚想到这里，就听顾哲延和顾哲婉焦急喊了一声“爸”——
顾成渊直接捂着头晃了下身子。
“爷爷——”
顾言琛也想要上前搀扶。
“你给我站住！”
顾成渊一声暴呵，脸色难看无比，在顾哲延和顾哲婉的搀扶下站好，放下手看向顾言琛，又看向顾绒：“你大哥，他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你知不知道——”
“爷爷，您有什么话都可以问我。”
“你闭嘴！”
顾成渊深吸口气，连续平复了好几下，才难看着脸色开口：“顾绒，你回答我。”
顾绒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却见身前挡住了一个人。
“爷爷，我说了，您有什么话，都可以问我。”顾言琛沉着声音再次强调道。
“事情是我坦白的，何必为难他。”
顾成渊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尤其是顾言琛，连说了几声“好”，看着两人，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你们两个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在别人看来也还是兄弟——尤其是在顾家！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会让人怎么说你们？！”
后面一句，是对着顾言琛说的。
“你这种话说出来，把顾家置于何地？！又考虑过顾绒亲生父母的感受吗？！”
“还有......”
顾成渊目光扫向顾言琛身后的顾绒：“你又把顾绒摆在什么立场说出的这种话？”
第67章 不伦34
面对顾成渊一连串的责问, 顾言琛就像陷入了众矢之的一样。
他把几位当事人都摆入了尴尬的境地。
而不提其他，顾言琛这样开口，又有想过顾绒愿不愿意吗？
这是顾成渊的想法, 恐怕也是在场多数人的想法。
就连徐君越都忍不住看向顾绒，似乎想从顾绒脸上的表情分辨点儿什么出来。
他到现在仍是不敢相信，顾言琛喜欢的人怎么会是......比起他这个半路才出现的亲弟弟，他们才是当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