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捉住明堂的手臂:“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让刘叔停车去吃饭吧。”
明堂本来也没带什么东西,往兜里一掏。
下一秒,他皱起眉:明明记得带了呀。
把浑身上下的口袋都翻了个遍,又去车上看是不是掉进夹缝里了。
薛长松不动声色地把那只盒子收进自己的口袋里:“找什么呢?是不是落在家里了?”
明堂丧气:“有可能。”
薛长松:“回家拿一趟吧?我在这儿等他们。”
明堂想了想,点头。
看着明堂乘车离去,薛长松拨出了一通电话。
这是一个早就成型,但实施的时间却到来得让人猝不及防的计划。
教室走廊里的那个眼神,吴远手机上收到的那些消息,以及他刻意透露出去的信息,都是他刻意传达给张临的。
张临已经逐渐按捺不住,他频频让吴远出面勒索,甚至亲自进入那个自习教室。
薛长松一直在想,如果张临这辈子很“清白”,他该送他一个什么罪名好呢?
想了很久,杀人未遂或者教唆杀人未遂就很不错。
在今早听到徐明珠女士的话时,薛长松还以为这个计划没有实施的必要了。
这样想着,薛长松转身,朝着一个角落走去。
他把手机附在耳边,好像只是想要找地方打个电话。
薛长松在明处,他的动向自然让人看得分明。
暗中,一个人悄悄掀起唇角。
他很欣赏薛长松的狂妄和自信,可是也就这样了。
张临扬了扬下巴,看了一眼不断震动的手机。
是张母发来的消息。
“儿子,你转机了吗?”
“到地方之后跟妈妈说一声,妈妈来找你。”
“你爸爸的银行账户好像出了点问题,不用担心,钱过两天就给你汇过去。”
他随手拉黑了那个联系人,都是废物,连个公司都守不住。
张临扬了扬下巴:“去吧。”
确实,按照计划,他此刻早就应该在东南亚转机飞往瑞士了。
可是张临没有,他冒险等在这里,只是要亲眼看着薛长松死亡。
上辈子没看见薛长松的死状,太可惜了,这辈子他一定要亲眼看着薛长松断气才甘心。
徐蓝嚼着口香糖从附近的便利店里走出来,方里巷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徐蓝:“?”
没等她先进去了?
方里巷是个老街了,巷子很深,张临慢悠悠地走进去时,他带的那一伙人已经进到了巷子的深处。
迟迟没听到薛长松挨打的惨叫,张临挑了挑眉。
还没等他加快速度,身后先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动静:“找我?”
薛长松的声音。
来不及想薛长松怎么避开了他的手下,张临的身体已经飞速退开两三步距离。
黑暗中,一声轻笑。
薛长松在嘲弄他,怒火瞬间在张临心中燃起来,烧得铺天盖地。
“张临,打不过就找一堆打手来撑场子,未免有些没用了,”薛长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看上了明堂,可是好像有我在,他好像都不屑看你一眼啊。”
张临嗤笑了一声,阴森森地开口:“要是你死了呢?”
薛长松似乎并没有被这句话吓到:“张志军塌了台,他手里那些地儿查抄的查抄搜捕的搜捕,应该也没几个人给你用了,就凭你临时在街面上找的地痞流氓,肯为你卖命杀人?”
“所以,”张临从衣袖中抽出了折叠刀,“我亲自来杀你了。”
他舔了舔因为兴奋而干燥的嘴唇,感觉体内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薛长松:“你一个?要不要把后面那些人叫回来?”
折叠刀“唰”地一下弹开,张临:“废话少说。”
薛长松猛地往后一退,刀刃擦着他的脖颈划破空气。这样危急的情况,薛长松反而笑了出来。
张临下手丝毫不留余地,他反而放了心。
侧着张临再次回来刀锋迎身而上,薛长松右拳闪电般地挥在张临的脸上。
张临闷哼一声,身体摇晃了一下,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薛长松并没有乘胜追击,他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打败张临。
张临抬眸,用阴鸷的眼光看着薛长松,他冲上来,一刀横抹。薛长松躲闪不急,手臂被刀刃划开一道口子。
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张临还是不免感到快意。片刻之后,他猛刺而来,却因动作幅度过大,反而被薛长松抓住了破绽。
一记背摔,张临应声落地,连手中的折叠刀也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后脑传来剧痛,张临挣扎着爬了起来,顺手捡起折叠刀。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幸好,巷子深处的打手已经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正在向这边赶过来。
张临有了底气,笑起来,在黝黑的巷子里显得尤为诡异:“薛长松,下地狱吧。”
薛长松也笑,他已然听到了脚步声,虚浮且凌乱,果然不是张临以往身边跟着的练家子。刚才他就看过,那些人手里拿的东西无非是棍棒一类。
张临无非是想杀掉他然后安在那些人头上。
薛长松主动出击,再不复方才得被动。右肘狠狠地砸在张临的手臂上,薛长松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张临手中的刀刃应声掉落。
不知是来不及还是失误,他并没有捡起地上的刀子,反而夺了身后一人的甩棍。
张临擦了擦脸上的血,捡起地上的刀。
倏然,警报声破开空气传来。
围攻薛长松的人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张临心下一横,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横刀直刺薛长松要害处。
仿佛是电影的慢镜头,张临这一次看清了薛长松的表情。
薛长松脸上没有他期待的害怕和惊恐,反而嗪着一抹属于胜利者的笑意。他抬手,顺着张临的力道一拨。
刀刃偏了方向,刺在薛长松的左肩上。
薛长松不怒反笑。
周围的打手见要出人命,已经丢了武器四处逃窜。
张临同样慌不择路地往巷口跑去。
逃离路线是他早就规划好的,他本来不该慌。
可是他没看明白薛长松的笑,薛长松一定有什么后招,就像上辈子一样。
张临到现在还记得那副场景。
十多年来,这副场景一直在他脑海里反复上演着。
在他睡着的时候,在他醒着的时候,在他发疯自残陷入幻觉的时候,薛长松用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他的脑袋,然后一个女人破门而入。
他们争执着,然后推搡起来。
薛长松中了毒,身体状况堪忧,逐渐在争执中落入下风。
那女生过来解开了他的绳子,替薛长松道歉,让他千万不要说出去,说可以给他千万封口费。
张临当时想,他这辈子见过的蠢人多了,这个倒是蠢得独一份儿。
然后他在街上遭遇了一场有预谋的车祸。
张临到现在还记得那种钻心的疼痛感,他被人带离现场,被带到某个医院里。
第52章
等他醒来时, 他的半条腿已经被截去。
那女人敲门进来,只对他说了一句:“其实你只是骨折而已。”
只是骨折而已!骨折!
这个女人就让那些黑心医生截掉了他的右腿,让他变成了一个废人!
张临睚眦欲裂,以至于当他在对面看到徐蓝的时候, 还以为是自己恨意过于浓烈而产生的幻觉。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退后, 想逃走。
没办法, 他对徐蓝有一股刻在骨子里的近乎本能的畏惧。他被关在一间屋子里, 到处都是监控, 没有护工,要想拿到每天准时出现在门口的饭食, 他只能像狗一样爬过去。
自杀,会被救回来,用一种近乎原始的医疗手段,绝食,就被人把绑在病床上输葡萄糖,还要忍受空空如也的胃袋带来的折磨。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年,一直到徐蓝的手插进了政治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