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珠女士还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着,薛长松擦干明堂脸上的泪,用口型说:我们家小少爷怎么这么多眼泪啊。
明堂吸着鼻子,也不说话。
“吓坏了?”
明堂想说什么,又怕长篇累句吵醒徐明珠女士,把薛长松的报告拿过来让他自己看。
刀伤就在心脏上方两三厘米的位置,就差那么一点点……
“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发誓。”
薛长松悄悄捏了捏明堂的手,他的手没力气,动作很轻,反而是明堂回握得很用力。
“别哭了,嗯?柯时来跟秦昭他们呢?”
明堂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
他掏出手机,才发现柯时来在群里发的消息。
昨天晚上,柯时来跟秦昭到方里巷门口的时候,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了。
犯罪嫌疑人被现场抓获,警戒线撤去,整个街道安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柯时来撕了一个暖宝宝塞到秦昭手里:“他们仨干啥去了,不是说早就到了吗?”
等见了面,柯大人一定要狠狠批斗他们。
竟敢让朝廷命官在首都的晚上挨冻,信不信他明天就去敲登闻鼓!
——此处指向教导主任告状。
又过了十分钟,才收到了徐蓝的电话。
徐蓝语焉不详,只说薛长松跟明堂有事来不了了,让他们俩进去把菜吃了,吃完饭回家。
柯时来非常警惕,有一对野鸳鸯要在他柯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成事儿:“这大年初一,他俩什么……”
徐蓝:“方里巷很贵,已经付钱了。”
柯时来咽下质问,非常不爽地吃了一顿价值上万的饭。
一出门,带他们来的司机叔叔递过来两张票,是某游乐园的无人机灯光秀。
柯时来:“?”
这干什么呢这是?就拿这些来考验国家干部?
看着灯光秀的时候,柯时来愁眉不展,手里拎着一堆秦昭买的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嘴里嚼着刚买的糖葫芦。
秦昭:“你怎么了?”
柯时来长叹一声:“没事儿。”
唉!他爸的状元苗子!唉!这该死的早恋苗头!唉!这……
秦昭:“坐摩天轮吗?”
柯时来:“坐。”
一直到下午两三点,徐明珠女士才掀开被子坐起来。
她偏头一看。
薛长松躺在床上,明堂挤在他旁边,两个人挤眉弄眼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
“咳咳。”徐明珠女士清了清嗓子。
明堂率先回过头来:“妈你醒了,张妈送来了午饭,你要吃吗?”
“她们俩呢?”
问的是徐蓝跟徐明月。
明堂摇摇头:“刚才还在这儿呢。”
“你去找找,我有事找她们。”
那干嘛不用手机。看徐明珠女士可能是起床气,面色不太善的样子,明堂也没敢问。
他一边走一边对薛长松做口型:马上回来。
薛长松目送他离开病房,看向徐明珠女士,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徐姨。”
“不许嬉皮笑脸。”徐明珠女士翻身下床,走到门边上锁。
“老实交代。”她抱着手臂倚在门边。
“交代什么?”薛长松眨了眨眼,佯作不解。
徐明珠女士都被气笑了,死到临头了还在这跟她撒谎:“想不起来多想一会儿,我先跟明堂说说?”
她作势要开门。
“徐姨!”薛长松慌忙叫住她,“别跟明堂说。”
“那你说。”
薛长松咽了口口水,脑子开始疯狂运转,猜徐明珠女士现在都知道些什么。
“不用猜,”徐明珠女士坐到沙发上,扯开一张不知道何年何月的报纸,“我现在知道的有,你跟张临根本没有什么旧怨,张临是个疯子,你是个傻蛋,现在想好怎么编了吗?”
薛长松尴尬地笑:“哈哈。”
震动牵动了肩膀的伤口,痛得他皱眉。
“还知道疼?知道疼当时怎么不跟明堂一起上车回家,非要自己一个人逞英雄?”
薛长松看出来徐明珠女士不是想逼问他什么,单纯生气想骂人,乖乖闭了嘴,任由她嘲讽。
“不就是一点爱来爱去的事儿,有什么不能跟我讲的,兜个大圈子,最后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徐明珠女士的语气冲得要命。
薛长松猛地抬眼,震惊地看向她。
他知道张临的脑子不正常,但他没想到他疯起来什么都往外说。
“看我干什么?”
薛长松的冷汗直往外冒:“徐姨……”
住在别人的家里,享受着跟徐家亲生孩子差不多的待遇,还看上了人家的儿子。
薛长松知道自己有些不知好歹,甚至可以说是恩将仇报。他想过他跟明堂在一起后早晚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但希望是他做出了成绩有资格说给明堂好的生活的时候。
徐明珠女士是个好人,就算她接受不了,也不会对薛长松恶语相向。
他不想让徐明珠女士为难,不想让她失望,也不想让她夹在他和明堂之间为难。
上辈子,也是因为这许多原因,薛长松从没有开过口。
他心里溢满了某种酸涩的情绪:“抱歉……”
徐明珠女士觉得好笑:“现在知道了吧?有事要先给家里人告状,一个人逞强,有你好受的。”
——
@泡泡堂:
就……算补偿薛长松吧。
第54章
薛长松臊眉耷眼地等着徐明珠女士接下来的教训。
结果徐明珠女士已经准备拿包走人了。
他不自禁叫住她:“徐姨, 您……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
徐明珠女士回过头来,手里拎的是徐明月今天早上非要塞给她的粉色系爱马仕包包,看起来格外不搭。
她接下来说的话也跟这个人格外不搭:“还要我说什么?你少在这儿演苦情戏码,你俩是牛郎织女还是我是王母娘娘?要不要我搭台戏给你俩唱啊?”
薛长松人已经有点麻了:他想, 哦, 原来徐明珠女士不反对同性恋啊。
哦, 原来我上辈子遭罪真的全是我自己找的啊。
哦个鬼啊, 薛长松现在恨不得回到上辈子把那个别别扭扭的自己打死。
“还有事儿?没事我走了, 你们俩的烂摊子……”
“徐姨……”薛长松又叫她。
明堂的脸忽然贴到门玻璃上,隔音太好, 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在动,听不见他的声音。
他把两只手搭在眼睛上方,看向室内,看口型应该是在说:妈你没事儿锁什么门啊?薛长松才刚手术完啊你不许训他。
可能具体字眼略有出入,但是意思也大差不差。
薛长松趁她还没开门,连忙道:“能不和明堂说吗?”
徐明珠女士:“你还想当无名英雄?”
以过来人的身份,徐明珠女士忠告:“谈恋爱可是最忌讳默默付出了。”
薛长松有点不好意思了:“不是, 我还没追到他呢。”
徐明珠女士愣了两秒,才缓过来:“靠。”
合着你俩天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是在那儿搞兄弟情啊?
她那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嫁儿子的惆怅情绪瞬间风流云散,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对薛长松的同情。
毕竟明堂这孩子有多难搞她养了十七年比谁都知道。
“……行, 你自己努力吧……”无语凝噎半晌, 徐明珠女士道。
她打开门, 趴在门上的明堂冷不防撞进来, 踉跄了一下:“妈你干嘛呀?”
徐明珠女士勾了勾手指,明堂蹭过去:“嗯?”
她抬起手,两手托着明堂的脸,左右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