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教授骂骂咧咧断了卫星电话,身手矫健地从他临时垒起来找信号的露营箱“高塔”上跳了下来——比起宋青禹去山坡找信号,孙教授显然选择了更“高效”的物理叠高法。
“搞定了!”孙教授大手一挥,脸上带着胜利的豪情,“我们未来一周,以眼王发现点为中心,辐射周边三公里范围,重点追踪它的活动轨迹、巢穴位置,采集更全面的环境数据和生物样本!”
营地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小陈更是激动地挥了挥拳头,这意味着一周的高质量直播素材啊!
宋青禹扬了下眉,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就像孙教授说的,四米多野生眼王的发现,足以让这次科考改变计划和行动路线了。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众所周知大熊猫的栖息地在西州,要是哪天在福州的保护区发现了成年野生大熊猫,还是带幼崽的母熊,那绝对会引起大地震
“新路线,预计多久能完成核心任务离山?”宋青禹走近,问道。
孙教授心情大好,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顺利的话,密集追踪采样五天,加上最后整理样本和撤离……最多七天!绝对能赶在月底前出去!”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瞥了宋青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为什么问这个。
宋青禹不置可否,转向周副教授:“毒液采了?定位器上了吗?”
“还没呢,刚光顾着跟基地‘讲道理’了。”周副教授说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上下打量着宋青禹,“哟,你这是去打电话了,还是偷吃蜂蜜了,心情这么好。”
宋青禹刚才冷着脸离开的样子,他可记忆深刻着呢。
周副教授以前没和宋青禹合作过,这一路过来,他也算是摸清了这位爷的性子。典型的外热内冷,看着一副好说话的风度翩翩贵公子模样,实际上毒舌又挑剔,除了家人和研究项目,对谁都有点爱答不理的,淡的很。
用小陈的话说,没在宋大佬面前犯蠢还好,一旦犯了蠢,他看你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空气。
而小陈,就是那个犯了蠢的人。
本以为宋青禹会无视,谁知他竟坦然承认:“嗯。” 甚至还补充了一句,“比吃蜜高兴。”
周副教授:“???”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更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宋青禹径直戴上专业手套,示意旁边准备动手的学生小李等人退开:“我来。”他手法娴熟,一人包办了控制蛇头、采集致命毒液、精准打入微型定位器、最后放归山林的全过程,动作行云流水,高效得令人发指。
摘下手套,他看向孙教授,语气平静:“接下来做什么?”
孙教授:“……”
其余众人:“…………”这位爷今天吃错药了?这么积极?!
孙教授摆摆手让其他人去忙,把宋青禹扯到一边,压低声音,直切主题:“你们这是成了?”
宋青禹答得干脆:“没,还差个正式告白。”
孙教授瞬间悟了:好家伙!难怪这么卖力干活,原来是急着回去捅破窗户纸啊!
“啧……”他忍了又忍,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压低声音连珠炮似的问,“你看上他什么了?脸?脑子?培育兰花的能力?哎,你是一直就喜欢男的,还是因为他才弯的?之前圈里可都传你是无性恋,要跟实验室白头偕老呢!啧,你爸妈当年突然生二胎,私下都猜是不是因为你断情绝爱伤了他们心,还有传你做高危实验伤了……”
宋青禹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语气凉飕飕的:“孙教授,您再继续发挥想象力,我会合理怀疑您缺失的不是大脑皮层,而是整个脑子。”
孙教授:“……滚蛋!”
……
兰家村,老祠堂前的晒谷坪。
傍晚的热气还未完全散去,但晒谷坪上已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十几张八仙桌拼成长龙,铺着喜庆的红色塑料桌布。临时垒起的土灶上,几口大铁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柴火噼啪作响,油香、肉香、豆瓣酱的咸香混合着蒸笼里升腾的米面甜香,霸道地弥漫在空气里,勾得人馋虫直叫唤。
为了庆祝外出打工的青壮们返乡,全村老幼齐上阵,热热闹闹地办起了坝坝宴!
西州特色,男人们系着围裙,在灶台和案板间穿梭忙碌,切菜声、炒菜声、呼喝声此起彼伏。女人们也系着围裙,不过却是干得洗菜、折菜、洗碗、杀鸡宰鸭这些打下手的活,边干活边闲聊。
半大的孩子们是最兴奋的,在桌椅板凳和人腿间灵活地钻来钻去,追逐嬉闹,清脆的笑声像一串串铃铛洒落。老人们坐在稍远些的竹椅上,摇着蒲扇,看着眼前这久违的热闹景象,脸上笑开了花,皱纹里都盛满了欣慰。
兰叶自然也没闲着。他本想帮忙洗菜切菜,刚拿起一把芹菜,就被隔壁的桂花婶眼疾手快地夺了过去:“哎哟我的小叶子!放下放下!这哪是你干的活儿!快歇着去!今天你是功臣,只管等着吃!”语气里满是疼爱和不容置疑。
他又想去帮着搬凳子,结果被赵勇叔一把按住肩膀:“小叶子,边上坐着去!这点活儿还用得着你动手?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别闪着了!”
兰小川的父亲兰和清更是直接把他按在了一张离灶火稍远、通风又干净的桌子旁,塞给他一把瓜子:“叶子,听话!今天你就负责陪叔伯们说话,指挥指挥就行!灶头那边灰多得很,表搞得灰头土脸的。”
兰和泰也在一旁点头,眼神里全是“你就该被供着”的理所当然。
兰叶哭笑不得。他明白乡亲们的好意,是真心疼他,把他当成带着村子翻天覆地的大功臣,舍不得他再沾手一点粗活。可被这样众星捧月般“供”起来,他反而有点手足无措,那点轻微的社恐在纯粹的热情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只能红着脸坐在那里,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
他试着剥瓜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山脊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的缆车铁架轮廓,思绪又回到了老槐树下那通滚烫的电话。那句“一起看花”的承诺,像一颗糖,含在嘴里,甜意丝丝缕缕地渗入心底。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兰叶的心也跟着一跳。他几乎是立刻放下瓜子,有些急切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果然是那个熟悉的名字——小蓝童鞋。
他点开微信。
小蓝童鞋:【新路线定了。以眼镜王蛇发现点为核心,追踪采样五天,加上整理撤离。顺利的话,七天后回来。】
七天。
兰叶的目光在那个数字上停留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七天,比预想的最快一周还要快一点。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正要打字回复“知道了,注意安全”,目光就被对方头像框里那张新换的图片牢牢吸引住了。
不再是之前那片幽深的蓝色星空,而是……
他的花墙。
那张他亲手拍下、带着忐忑和期待发过去的、盛开的粉色花墙照片!此刻,正安静地、却又无比张扬地,成为了宋青禹微信的头像!
兰叶只觉得一股热浪“轰”地一下从脖子根直冲头顶,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猛地松开,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周围鼎沸的人声、锅铲的碰撞、孩子们的尖叫……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去,变得遥远而模糊。
整个世界,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一片绚烂的粉色,和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他把花墙照片……设成头像了!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简直比任何语言都更直接、更公开地宣告着某种心意!
兰叶甚至能想象到,宋青禹那些同事、朋友,看到这个头像时可能会有的反应……一种强烈的羞赧和巨大的甜蜜感交织着席卷了他,让他连指尖都微微发麻,差点握不住手机。
兰叶盯着手机好半天,默默点开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