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严重的是,姜衡感受到了自家父皇此时的目光,正狠狠盯着他……
作死的是姜鹤仙,不是他姜衡啊!他姜衡现在可没有殉道的想法!他最惜命了!
【“混账!你才多大,跟谁学的将生死置之度外?!我看你是沉迷戏曲昏了头了,以后莫要再去管戏班子了!”
明明跪着,脸上还挨了巴掌,可宁王仍旧不甘退步,犟种一样迎面直上,“五哥被废,幽禁齐王府,牵连者上万人,可士绅豪强杀不完,文人笔杆禁不掉,我若不扶持戏班子,不消二十年,父皇便是暴君,五哥便是贤王!”
大梁最尊贵的父子俩,无声对视,亦是对峙,“你还小,我没几年了,护不住你。”
“儿臣说了,儿臣不在意。”人活一世,哪能半点作为也无?
要做,就堂堂正正的做,争的不是储君,是理念。】
朝臣一个个闭口不言,心下惴惴,这第一次争执就这么猛,之后得猛成什么样?可之后,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吧?
而且殿下是不是,对文人太过有偏见了一点?他们其实胆子没这么大的……吧?
【当百官还在为空出来的官位结党营私布置人手,当皇子们还在调侃宁王又惹怒了元泰帝,当读书人兴致勃勃分析《谢瑶环》的时候,太祖太宗父子俩已经求同存异,做好了从底层入手,从曲艺入手,深入基层,谋夺读书人,或者说文臣话语权的立项了。】
【当然,也不能怪当时的百官看不清现状,毕竟,高高在上的老爷,又怎么会在意低贱的下九流呢?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低到尘埃的伶人,才是真正能与百姓相容,能深入基层,探听民意,传达上层意志的“传声筒”。】
【这一场奏对,除了父子二人,以及一个被威胁不能透露任何内容的起居郎,再无人得知。】
【宁王依旧我行我素,当着“贤王”,与朝堂百官争锋相对,元泰帝召宁王的次数愈发多了,但几乎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可到最后,元泰帝却愿意陪着鹤仙一起演戏装病,为什么呢?】
“因为一开始,小九就是在和父皇交手,小九不是夺嫡,而是争位,争道统。”安王对着天幕轻声道,“看着吧,小九以后的变法,八成是要动儒了。”
世子姜权咽了口唾沫,“不,不至于吧?”
安王面不改色起身,“那你告诉我,手握兵权,能轻易灭国,四方征伐的弘德帝,为什么要对朝臣妥协呢?”
“爹您去哪儿?”
“东宫。”
等安王已经走出了院子,世子这才发现,天幕上对太子九叔的评价,竟与父亲所言相差无几,父亲明明有治国之能,经世致用之才,远超其余叔叔们的眼光,陛下究竟为何要废了父亲呢?明明父亲一直对陛下恭敬,从不逾矩。
猛不丁的,世子想到了小姑姑的那句“您废了二哥,是因为二哥对不起您吗”。世子赶紧摇头,将危险的想法甩出了脑袋。
【之所以说是太祖与太宗思想的博弈,便是因为,他们谁也没有说服谁,他们是独立的个体,虽为父子,却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对手”。
他们时而合作,巩固皇权,时而争锋,践行各自的为君理念,太祖践行传统意义上的君王道路,稳中求进,鹤仙主张适当克制皇权,却不能拿出满意的平衡朝堂的答卷,所以从元泰二十一年,到元泰二十八年,他们的关系显得格外奇葩。】
【可同时,大梁是幸运的,因为元泰帝没有全然否认,而是明知“不该”,却仍给了鹤仙机会,于是,思想碰撞出了火花,照耀四方,若说鹤仙是大梁最为耀眼的太阳,那太祖就是沉默而无声的天空。】
天幕下,元泰帝与太子姜衡对上了视线,一个沉稳,一个还略显青涩,均透露出尴尬,默默收回了视线,这天幕突然搞起了温情,他们父子还怪不适应的。
【当然,这并不影响这对父子的干架就是了。】
【父子二人,也曾在朝堂上,这样的公开场合,多次复刻经典帝王级走位——】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姜衡却面色一变,不会是那个吧?
【秦王绕柱!】
“秦王?哪个秦王?”
“笨呐!荆轲逐秦王,秦王还柱而走!”
“哦哦哦,想起来了,之前只对图穷匕见印象深,秦王绕柱这说法,还挺贴切。”
【我也不水视频,就讲第一次秦王绕柱就行啦!】
姜衡:……
我谢谢您嘞!
第28章 两幅面孔姜鹤仙
【前面有说,宁王入职都察院后,就盯着满朝文武找茬,把都察院的KPI拉得满满的,其中不乏一些私德不修的,在大臣们看来不应该放在朝堂上的“小事”,所以很多官员都私下找了元泰帝哭诉,或者在奏折上告鹤仙的小状。】
姜衡不仅没有不自在,反而欠欠儿的朝着官员们挑了挑眉,小样儿,也就会这些手段了。
早已经通过天幕,知道是人家天家父子是一条心的群臣:引人发笑了:)
“哭哭哭,还有脸哭!这些大人们的一点私德小事,都能把普通人压垮,还有脸哭!”不少还没入仕的学子还是一片丹心,凑在一堆对天幕中的时政和高官们发出锐评。
【但说到底道理在鹤仙那儿,鹤仙找的也不是元泰帝的茬,元泰帝也就象征性斥责了几次,至于鹤仙改不改,宁王疯起来,朕管不到啊!】
朝堂的精英们闻弦听音,意识到了阿婆主的未尽之言,既然找茬的对象不是元泰帝,陛下就不会管,那陛下在朝堂上追着殿下要抽人……殿下针对陛下了?
元泰帝眯眼,虽然一直不愿深思,但一个后世人都能自称“朕”……
【而且朝堂上嘛,再怎么也算一个严肃的场合,天子与亲王追逐打闹,说起来也不好看,所以虽然鹤仙让朝臣头疼,但明面上父子感情依旧好好的。
真正的变化的开端,是元泰廿二年秦国公晋王等带兵大胜,回京受赏之后,没过多久,安南的使臣来京。】
安南,算是中原王朝的老朋友了,安南哪儿惹恼了太子殿下不成?
不过记得天幕中的地图,上面安南不是国诶,诶嘿。
姜衡挠了挠下巴,思索安南能搞出什么动静,使得自己能在朝堂上让父皇下不来台追着他打,回顾他原世界的安南,嗯……莫非提前想改名南越?那确实狼子野心不能同意了。
不过嘉庆皇帝都能意识到领土争议,父皇总不至于意识不到吧?好歹是开国皇帝,自己打的天下,应当比后人更心疼领土才对。
【自从元泰十七年废了太子后,朝堂的氛围其实就有些冷凝,众人也不敢去触元泰帝的霉头,前朝如此,后宫自然也是如此。】
怎么还和后宫扯上了关系?
楚王猛地回头盯着元泰帝:难不成父皇脑子发昏想立出身安南的李修媛为后不成?疯了吧?
楚王的动静太过明显,惊恐的脸色不加掩饰,元泰帝还没等着被天幕中的鹤仙气到,倒是先被楚王给气到了,“逆子!脑子不够可以不用!”
乱想什么!朕又没病!
【但是元泰廿二年大胜后不一样了,虽然元泰帝搞平衡,但是立太孙了,定了储君了,还是原太子一脉,朝政稳没稳不知道,但是元泰帝情绪平稳了啊!】
这就不一定了,已经吃完夺嫡瓜的大梁群众心想。
【大胜后没多久,安南便派了使臣前来朝贡,并恭贺大梁的胜利,并虚心请求,想要留下使者在京进行中原文化的学习,这没什么好说的,留在京师的番邦使臣也不止安南。】
就这样的话,看起来这安南也挺谦卑的,所以他们更好奇发生什么了。
好在天幕这次还算直入主题。
【然后重点来了,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早朝之上,鹤仙弹劾吏部尚书胡敏哲公权私用,勾连内外,疑有谋反之嫌。】
老天官有些打瞌睡的迷蒙的眼睛当时就有神采了,怎么回事?他一个吏部尚书疯了才勾连内外,向下走吗?殿下您对陛下有意见,别拿老臣当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