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世子姜权拿着大梁周报去瞅自回来后就在书房一动不动的亲爹,姜衍见是好大儿,捏了捏鼻梁,“你九叔……罢了,权儿,爹这身子撑不了多少年,太子心有沟壑,并非容不下人,可废太子一脉,到底不同,这与你九叔的意志无关。”
姜权收敛了八卦的神色,“父亲可是有何吩咐?孩儿都听父亲的。”
“嘶……”
姜衡趴在床上,觉得自己冤死了,“绣衣卫都跟着我干了几个月的活儿了,他也没阻止我啊,我还以为他知道呢,合着他一个皇帝真把绣衣卫给我后就不管了?这怪谁啊?!”
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开国皇帝都越来越放纵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哪怕长福是自家殿下的贴心人,此时也不好说什么殿下无辜了,您这次挨打,确定是绣衣卫的问题?你都安排好陛下生前死后的任务和功绩了,不打你打谁?
“陛下也没阻止您不是?”长福是会安慰人的。
“嘶,也是,哎哎哎,轻点轻点,哎哟,这春天就是不好,衣服不够厚。”
长福无声叹了口气,陛下没脱了您衣服抽就算好的了,童年缺少的,如今这一两年,倒是慢慢补齐了,虽然殿下也不想要就是了。
也就是自家殿下从小就皮,装乖的时候又特别会说话,元泰帝早就习惯给殿下“擦屁股”,要换成旁人……
姜衡也无奈啊,这不是让老爹背不背锅的问题,而是这种问题,本来就是开国时期最好改,越拖问题越严重。
半夜,姜衡突然从床上蹭了起来,“等等,二哥今天本来是来干嘛的?”
第31章 声望落地生根
没睡好的姜衡第二天顶着淡淡的黑眼圈起床,凭借着本能任由宫人将他收拾成了看起来稳重的太子,这才晃荡着两条腿准备出门办公。
“殿下,葛师听说您醒了,在等着您呢。”
“啊?”姜衡惺忪的眼神不得不清澈了起来,“最近倒春寒,老师不是在家休养吗?可有说什么事?”
“见葛师精神,身体应当是好的。倒是葛师将次子东皋居士也带来了,去见过了陛下。”
长福说得细致,姜衡却心下不妙,总感觉这场景,有种似曾相识?
“老师提前上值,可是父皇又给您添乱了?”
人未到,音先至。葛元龄早就通过天幕和自家老父亲,对太子有了一个基础的了解,可现场听着太子对陛下的随意状态,葛元龄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守旧了,他们家就没人敢随口扔锅给老爷子的。
葛韬倒是习以为常,在葛元龄眼里,比对家里的孙子还慈爱,看得人牙酸,“殿下这是没睡好?”
得,老师没有反驳,那就是又要给他加任务了。
“可不是,老师您可得心疼心疼我,授课之类的,父皇是外行,不懂。”
葛韬笑笑,没接这个话题,反而对儿子招了招手,“殿下,这是我家老二,葛元龄,举人出身,之前一直在外游历,今年才回京,托殿下的福,挂了个儒林郎的虚职。”
“下官葛元龄,见过殿下千岁。”
姜衡对老师的家里人还是了解过的,“师兄请起,听说师兄一手书画双绝,最擅画花鸟,正巧,弘农杨氏出身的杨乐安也擅花,届时有空,我带师兄去与杨乐安切磋切磋?”
“弘农杨?果真擅绘花?”弘农杨氏培养出来的擅长画花的道友,这可不能错过!
葛老先生就见自家老大不小的二儿子,一未注意到太子称呼他师兄,他该自谦,二没注意到殿下似乎是察觉了陛下的意图,想引开他,一股脑的满脑子花鸟,当真是……
姜衡飞快了眨了两下眼,这师兄,纯粹得不像是老师的儿子,“这是自然,我这就带师兄去认人。”
葛韬心下无奈,“咳咳。”
两人同时身形一僵,葛韬先是对葛元龄斥责道:“胡闹,殿下面前,不可无礼。”
又转头对姜衡道:“他是个画痴,有不当之处,还望殿下看在老朽面子上,宽恕他一二。”
已经是中年人的葛元龄心虚地不敢直视自家老爷子,与太子告罪,姜衡挂着逃不了的笑容,让老师放心,他挺喜欢师兄的。
“殿下与元龄合得来就好。”葛老先生也不吊胃口了,“老朽年龄大了,教殿下书法尚可,琢玉便有些困难了。”
琢玉……
姜衡顿时了然了,嘴角抽搐,好嘛,这是天幕中元泰帝有的,现在的元泰帝也要有是吧?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会和师兄好好学的,老师放心。”
葛老先生见姜衡明白了,又笑着道:“陛下已经下旨,去泰山给殿下种的松树授资善大夫,说等殿下继位,再升授资政大夫就是。”
“资善大夫?”姜衡险些被自家老爹给整笑了,正常情况下,授个五六品不就够了吗?初授就是二品,他爹可真是上头……
“嗯,陛下说俸禄从内帑中出。”
“那也行……”
给二品大树的护养照料俸禄,就当是为后世的文物保护做贡献了,至于文物,这不是还在成长中吗?
一旁的葛元龄心里直呼长见识了,殿下这“也行”,怎么感觉已经是殿下当家了?这正常吗?
东宫的会告诉他,这当然是正常的,殿下倒反天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不也默认了吗?
但那又如何,昨日那天幕一出,如今大梁上上下下,谁不说一句咱大梁太宗与别家太宗不一样,是真正的孝子。
至于殿下顶撞陛下,嗨呀,那不是年轻人较真,公私分明嘛。既忠于国家,忠于陛下,又孝顺父亲,忠孝两全,这才是值得宣传的大孝子!
“是的,孤就是这么孝顺。”
给舆论推了一手的姜衡表示,这一切都是写实,不参半点虚假。
但说到底,给老爹雕琢扳指,是私事,而真正的大事,距离连续大暴雨的七月,也越来越近了,近一年的筑堤防洪工程,临时迁移工程,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你说什么?你要去哪儿?”
“山东。”
元泰帝双手握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口气在胸腔不上不下,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暴躁,“这就是你说的,你怕死,你不是姜鹤仙?”
有天幕上的经验在,姜衡看似淡定,实则全身紧绷,一旦有任何异常,保证自己能及时后撤。
用尽量软和的声音道:“预计受灾区域的临时搬迁点,都是水利方面的官员们反复测量计算过的,又有天幕当初的受灾图做对比,加上堤坝的巩固,全天下的关注,没人敢不尽心,出不了问题。”
“既如此,何需太子殿下亲自前去。” 元泰帝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阴阳道。
姜衡微微仰头,回视着眼神犀利的元泰帝,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天意在梁,天命在我,天机预警,是为百姓,我不能只接受,而不付出。”
“陛下,没人比太子更适合了。”
道理如此,但……良久,元泰帝终于坐下,缓缓道:“让昆石和李延爻护送你出京,朕会给你一道手谕,当地军政,你均有权调动做决策。”
“儿臣遵旨。”
出了北辰殿,姜衡仰头,金乌高悬,却并不晒人,这是四月的太阳,正正好。
距离七月,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有天幕预警在,全天下都关注着今年的暴雨与黄河,官员自然不敢乱来,可万一呢?
再者,头上悬着一把剑,百姓终究是惧怕的,没有比储君亲临,更能稳定民心,百姓需要他,他何尝又不需要百姓?
天命在他,嗤,若真全等着天命,天命也能坑死他,他需要山东百姓的民心,也需要属于他的更多班底。军政,过了他手一遍的军,才能成他的军。
也需要,趁此出行,钓出暗地里的鱼。
“太子要巡视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