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殷季隔天正在文渊阁看奏折,听说铁战的调令被兵科给事中封驳了,气得当场摔了笔。
铁战这天依旧在掖门守着,看着端王怒气冲冲地从内廷出来,他按着规矩行礼,端王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活吃了他似的。铁战小山样的身躯也不由抖了抖,心里纳闷,端王今天又吃火|药了?
这天下午,朝中的眼线传来了消息。殷季站在窗前,把事情缘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冷笑道,“我倒小瞧了他。” 随手把信笺递给旁边的华永廷。
华永廷看了一遍,也不由皱眉,“六科给事中位卑权重,原是用来挑皇帝的错处的。现在他们倒是利用这漏洞,把不合皇帝心意的敕令都封驳了。沈迟是乾清宫那位的亲信,在中间上传下达,搅了殿下的好局。得寻个法子,把此人除了。”
殷季道,“索性再来一次明升暗降,封一个官职,把他身上吏科给事中的职位给去了。”
华永廷点头道,“此法倒也可行。只是,沈迟铁了心跟了乾清宫那位,看他近日的行径,竟连他父亲那边都不顾忌。此人真的辞官倒也罢了,若长久留在朝中,迟早是个变数。”
殷季笑道,“不试上一试,怎么知道他是真心想辞官,还是嘴上说说。”
过了两天,殷季进了文渊阁,当着内阁诸位大臣的面,随口道,陛下亲政,文华殿的几位经筳官教导得好,均有大功,卢大人和温大人也就罢了,沈学士至今还是个从五品,该往上提一提了。
沈棠没想到殷季这厮的嘴里居然也能说出人话来,激动地满面红光。
旁边的卢作人笑道,“不知殿下觉得,沈学士该怎么个往上提法?”
殷季想了想,道,“詹事府的几个职位还从缺,就先定个少詹事罢。过几年,资历够了,再升詹事。”
几个内阁大臣互相看了一眼,都带着狐疑。
詹事府是个好职位,掌管东宫事务,向来非皇家亲信不能执掌。不过,陛下今年才十六,上个月才大婚,东宫太子还不知在哪儿,现在进了詹事府,岂不是整日闲得拍苍蝇。
沈棠脸色忽青忽白,阴晴不定。他就知道这厮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殷季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道,“沈太师,目光放久远些。陛下已经大婚了,太子迟早会有的。”
沈棠心里盘算了一回,陛下眼下没有太子,但迟早会有太子。吾儿现在做了帝师已经是极好,但比做当朝帝师更好的,是做未来天子的帝师。就算闲着拍几年的苍蝇,也值!
沈棠咬着牙行礼,“老臣代吾儿,多谢端王殿下抬爱!”
殷季笑着挥挥手,“内阁的文书先拟起来。这回升了沈学士,陛下必定是喜欢的,绝没有驳回的道理,就不必劳动陛下那边了。”
几个内阁大臣字斟句酌,议了半日,唤翰林院编修杨审进来,草拟了诏书,放在端王案头。殷季端详了几眼,提起朱笔,将‘兼任吏科给事中’几个字轻轻划去。
又喝了一回茶,议了几件政事,满意地踱出了文渊阁。
不想却在门外直接撞到了皇帝。
端王大感诧异,在门口行了礼,正想问他这位大侄子没事跑这里来干嘛,重阳却连搭话的机会都不给他,淡淡说了句,“端王叔平身。” 明黄的龙袍一闪而过,直接进了文渊阁。
殷季隐约觉得事情不妙,但是又不能干站在门外听皇帝的壁角,只得慢吞吞往宫外走,暗中传了消息去宫里的线人,吩咐他们打探。
过了两个时辰,宫里的消息传出来,皇帝在文渊阁召齐了内阁众大臣,挨个查看端王的朱批,看到沈迟的升迁文书,赞了句‘有劳王叔费心’,在詹事府少詹事的职位后面御笔提了四个字,‘深合朕意’。又把端王划去的吏科给事中官职,御笔原样写了回去。
殷季气得咬碎了后槽牙。
过了两天,还没有正式宣诏,沈池却已经事先得了消息。
她直奔乾清宫,求见皇帝。
重阳知道她为什么来,直接召沈学士过去东暖阁议事。
沈池推门进去,刚开了个头,“陛下,臣听闻——” 重阳靠在长榻上,直接打断了她,“你的来意朕知道了。不要唧唧歪歪的,过来陪朕坐坐。”
沈池只能闭了嘴,脱了身上的银鼠大氅,递给门口的焦致儿,过去长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