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司哲答道,“回禀陛下,京师大营集结了我朝最为精锐的兵马。先帝当年征伐四方,用的就是京营。边关虽然也有将士,人数只堪堪自保。若要和来犯的强敌打硬仗,必须要从京营调拨人马过去。“
重阳又问,”为何屡次调动京营,率军的都是忠义侯。除了忠义侯,本朝难道没有别的武将可以统帅京营?”
司哲迟疑了一下,答道,“陛下,忠义侯是我朝开国武将,追随先帝北伐过的。朝中虽也有其他将领,但是论起驱除北方鞑虏的经验,没有第二人可以相提并论。”
司哲说得实在太客气,方栋在旁边不紧不慢的补了一刀。
“确实没有第二人可以相提并论。追随先帝北伐过的其他开国大将,都被先帝屠尽了。”
在场的诸位内阁重臣纷纷干咳几声。这话大不敬,也就这位大国舅爷兼现任国丈敢说了。
说起这个话题,重阳顿时想起了从前一个个消失在先帝身边的那些个伯叔们,也觉得有点头疼。
先帝戎马一生,血海里打下的江山,天下大定之后,却也最警惕武将拥兵自重。若不是急病过世,估计这个李岁明也留不下来。
重阳沉思片刻,又问兵部尚书司哲,“前朝军中曾经设有监军一职,为何本朝没有?”
司哲回禀道,“先帝御口下令裁撤的。先帝曾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重阳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先帝身为开国大帝,疑人不用,直接杀了就是。轮到他手里,剩下这个硕果仅存的开国大将,摸不清底细,用了不安心,不用又不行。
方栋道,“眼下事急,陛下不妨把人先用起来。等边关事了,再议后续事宜。”
重阳道,“用是可用,不过前朝旧制还是仿起来。需派个可信的监军人选过去。“
几个内阁大臣互相一眼,司哲迟疑道,”可信的人选……侍讲学士沈迟可行否?“
沈棠大怒,立刻跳了起来,”姓司的,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不送你自己儿子去!“
重阳想想那场面也觉得头疼,”沈学士就免了。连马都骑不好,做什么监军。诸位可有其他人选?\"
沈太师在旁边冷笑,”不如让司大人亲自上阵监军。有兵部尚书在阵前,各位将士必定能奋勇杀敌。“
司哲反唇相讥,“下官倒是不介意去阵前做个监军。只是下官不在京的时候,兵部诸琐碎小事,就烦请沈太师代劳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掐得脸红脖子粗。
重阳一拍桌子,“大敌当前,两位各让一步罢。可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最好是个文武双全,临机应变的。总不能学前朝,派个宫里太监出去做监军。“
众人正在苦思的时候,方栋站出来一步,慢吞吞道,”若陛下不嫌弃,犬子云贺可任监军。“
在座诸位大臣惊讶地互看几眼,纷纷拱手道,“辅国公高义。”
沈棠看着方栋,惊疑不定。这老小子当真把自家唯一的儿子舍出去了?阵前刀枪无眼,说不定哪天小命就丢在边关。这么大的赌注,图的是什么。
重阳点点头,赞道,“大舅家的云贺表兄德才兼备,可堪监军大任。” 提笔在奏折写下朱批,忠义侯李岁明任征虏大将军,太常寺少卿方云贺任监军。
短短两日之后,忠义侯李岁明点兵完毕,率领二十万京营大军,浩浩荡荡,直奔嘉峪关。监军方云贺随中军启程。
大军一路疾行,于五日后抵达大同,略作修整,调集各路物资,准备北出参合口。
这天傍晚,忠义侯李岁明收到来自京城的密信。
李岁明打开信纸,里面只有寥寥三行字:
“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殷氏无情,兄如此,弟可有异乎。 ”
李岁明阴沉着脸,将信纸放在蜡烛上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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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起了兵事,这个年过得就不怎么好。
原本定下的除夕满城烟火,重阳命令撤了。
原本腊月二十三开始罢朝,过了元宵才复朝,现在也撤了,文武百官依旧每日朝会。
每日朝上争论着边关战事,战事越紧急,朝上的气氛也越火爆。一天议到紧要处,几位朝廷要员还捋起袖子在朝上干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