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咬着后槽牙道,“拖出去,庭外杖毙。”
便有两个殿前武士上前,把人拖了出去。殿外响起一阵规律的皮肉击打声和阵阵惨嚎声。
花大满踌躇不前,不敢再指认。剩下的小内侍们个个浑身抖如糠筛,其中有几个素来和小皇帝亲近的,流泪哀叫,“万岁爷!万岁爷饶命!!”
又是砰的一声大响,却是小皇帝重重一拍龙椅把手,怒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不过是从犯,朕才是主犯!把傅先生的猫偷出来是朕自己出的主意,淹死那只猫也是朕亲自动的手!母后要罚就罚朕好了,拿他们撒气做什么!”
太后气得脸红脖子粗,“皇帝这是糊涂了!连主犯,从犯,都说出来了!你是皇帝,堂堂天子,万里江山的主人!偷鸡摸狗,这是皇帝做出来的事么!都是这帮狗奴才居心不良,唆使主子,一肚子的坏水!” 她指着剩下的小内侍们,怒吼道,“刚才哪个杀才狗胆包天,敢跟皇帝求情的!翻了天了!来人哪!把刚才乱吠的几个拖出去,先拔了舌头!再乱辊打死!”
小皇帝急得声音都变了,“母后!且慢!母后!!”
太后理都不理他,众人眼睁睁看着殿前武士把几个小内侍拖了出去。小皇帝重阳面若白纸,呆坐在龙椅上。
殿外不断的惨叫声中,太后几步走下御阶,对着傅秋山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薄削的嘴唇弯起,柔声道,“傅先生。”
傅秋山和沈池两个人看得真切,身上齐齐一抖。
傅秋山急忙行礼,“太后有话请讲。”
太后道,“皇帝年纪尚幼,做了错事,哀家已经做主,发落了他身边唆使的刁奴。皇帝今后不会再错了。还请傅先生原谅皇帝这次,继续留在文华殿教授学问才是。”
傅秋山苦笑道,“太后苦心,臣看得清楚。只是,陛下年纪虽幼小,心中自有乾坤。臣愚钝,不知如何为帝师,早有去意,也不单单是为了此次之事。”
太后道,“傅先生,哀家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先生是先帝亲自下帖请来的,以前教哀家的鸿儿和志儿,他们都说你的学问好,是难得的好先生。现在先帝不在了,鸿儿和志儿也不在了,先帝和哀家的三个孩子,只剩下重阳一个。请先生留下,教教哀家的重阳罢。“ 说完拿帕子拭了拭泪。
傅秋山想起先帝的知遇之恩,又想起聪慧好学,却不幸夭折于战火中的两位殿下,心下大恸。
太后察言观色,觉得是时候加一把火了,吩咐大宫女珊瑚出大殿去,把匾额下面挂着的东西拿过来。
不多时,珊瑚捧着那根黑黝黝的大木头回来复命。太后郑重拿在手里,双手捧给傅秋山。
傅秋山接烫手山芋似的接下了。
“太后,此物是?”
太后神秘一笑,“这是哀家亲自画的尺寸,亲自寻的木材,亲自题了字的:戒尺!”
傅秋山颤巍巍拎起一尺长,三寸宽,两寸厚的大戒尺,上书太后亲题的四个大字:
“不打朝臣!“
再翻过来一看,正面还有四个烫金大字:
“专打皇帝!”
“这……这……使不得,使不得啊!” 傅秋山激动手都发抖了,“这戒尺如此沉重,若是用起来,不小心伤了皇帝龙体,这……”
太后道,“傅先生用戒尺的时候小心些便是。”
傅秋山端举起戒尺左看右看,右手拿住挥了挥,又换左手挥了挥,摇了摇头,满怀遗憾地道,“实在不敢用。”
太后笃定的笑了。
她转过身来,面对三位帝师,大度地道,
“此物今后便留在文华殿里,日日挂在匾额之下。三位先生如果想用,尽管拿下来便是。哀家今儿在这里放下话来,绝不怪罪各位。”
三人齐齐起身行礼道不敢。
太后又对着傅秋山,和气如春风般道,“傅先生可愿意再给重阳一次机会?”
傅秋山躬身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蒙太后垂爱,昨日之事便留在昨日罢。老臣不才,在这文华殿里多开几日的经筳便是。”
太后大喜道,“好极。”
欣然回到御阶之上的凤座,又吩咐人去沏上好的雨前茶来,叫小皇帝再敬一次拜师茶。
小皇帝阴沉着脸,磨磨蹭蹭地从龙椅上一步步的下来,接了茶盏,双手捧起,站在傅秋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