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反射性回答,“混球!”
“好极!”沈棠嘉许的点头,“吾儿心里明白就好。为父这么说他自有道理。吾儿日后见到此人,须尽力避开。”
他心事重重的看着自家女儿白净的面孔,懊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是事已至此,悔也无用,他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此人行事百无禁忌,府中既有妻儿,又蓄男宠。吾儿纵使待人接物毫无破绽,也谨防此人见男色起意。” 说罢长叹一声,匆匆走了。
沈池如遭雷击,站在原地,无语良久,垮着肩膀出了宫。
韩铮依旧在宫门外守着,走过来问道,”宫里今日如何?“
沈池道,“甚好。王爷亲切,太后客气。”又问韩铮,“今日可有消息?”
韩铮道,“依旧无消息。”
她点点头,垮着肩膀进了轿子。
傍晚掌灯时分,太师府差人送来一个锦囊,言明太师赠给大少爷的。韩铮亲自拿进来房间,沈池正在练字,随手在书桌上拆开,从锦囊里滚出一个药丸,一个蜡丸。
她用力把蜡丸捏破,从里面抽出一张卷起的小字条,仔细展开,上面沈棠的手笔,写了两行芝麻粒大的字,
“吾儿亲启:服下此丸,可致假死。事急时用,保儿无虞。
轻易勿用,勿示他人。切记,切记。阅后即焚。”
沈池走去角落,把小字条放在粗臂烛台里烧成了灰,一回头,韩铮正拿着药丸左右端详,又放在鼻尖细细闻着。
她赶紧过去把药丸夺下来,塞进锦囊里。韩铮劈手又把锦囊夺去,皱眉道,“这药当真是太师给你的?药性大不善。”
沈池一愣,“怎么个不善法?”
韩铮道,“我前几年行走江湖,曾在南疆见识过一种毒花,以活人动物为食。我自己也差点着了道儿。这药丸的味道既甜又腥,芬芳浓厚,挥之不去,闻起来倒有八成像是那毒花发散的味道。“他又闻了几次,肯定道,”就是这味道。”
沈池迟疑问道,“若有人中了那毒花之毒,又会怎样?”
韩铮想起当年所见之事,觉得甚是恶心,皱眉道,“那毒花盛开之后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大,若有人不慎跌进去,中了花毒,面孔立刻肿胀发黑,继而肠穿肚烂,骨肉皆腐,不过片刻,一个活人就变成了一滩黄水,为毒花所食。”
沈池目瞪口呆,“不会吧!”
韩铮道,“此物甚毒,或许是哪个太师府的对手,借太师之名义,要害你的性命。我去查查来人。”说着提剑就往外走。
沈池没有拦他,将那锦囊放在桌子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过了半个时辰,韩铮又进来,道,“奇怪,来人确实是太师府里的亲随。那个锦囊也确实是太师亲手交给来人的。”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茶杯在窗边的榻上盘膝坐下,正在思量着,沈池淡淡说,“你不用查了。这药若是真的能把一个活人变成一滩黄水,那么就没错了,确实是父亲给我的。他自有他的用意。我拿着便是。”
韩铮愣了半晌,盘膝坐在榻上,默不作声的喝了半盏茶,忽然砰的一声,把茶盏掷在地上,砸得粉碎。
他冷冷道,“此地甚是气闷,出去走走。”提起剑,从敞开窗口跳出去,瞬间不见了。
沈池打开房门,叫得守门的老管家进来,把地上碎瓷收拾干净。又从书桌上拿起锦囊,左右端详着。
此地生存不易,人人奋力偷生,人命却又贱如蝼蚁。这些日子接触的个个是王侯将相,过的日子她也不觉得怎么好。
逼得女儿撞柱子的是沈棠,在书房中尽心传授的也是沈棠。费尽心机,不过是想要儿孙立足朝堂之上,博得三代富贵。
只是用女儿顶替儿子这招,赌注太大,当真是一把豪赌,只能胜不能负。
为了沈家满门性命,沈棠送了她这颗药丸。
纸条上“轻易勿用”四个字,算是对这个女儿的一点心意了。
沈池摸着锦囊叹了一回,暗想,幸好这个便宜爹不是她亲爹,否则真的伤心。正要把锦囊贴身收起来,忽然眼前一花,韩铮从窗口又跳进来,劈手夺走她的锦囊,收在他自己怀里。
“哎,你这人怎的乱拿别人东西,快还我!”她夺了几把,又怎么夺的回来,瞪了韩铮半晌,悻悻的坐回去书桌边,索性继续练字,眼不看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