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站在廊柱下,仰头往上看。
孩子光着脚丫,像只猴儿一样抱着柱子往上爬,不一会儿就到了顶。
原来东西放在横梁上。
若不是抓住了这小男孩,他们必定发现不了。
孩子返回地面,将木匣递给白晓儿。
白晓儿打开,里面是一尊黑色的木雕,巴掌大小。
木雕是个光脑袋的僧人,青面獠牙,表情狰狞,瞧着有几分恐怖。
她问:“沈大哥,你可识得这个?”
沈思齐神色凝重,道:“晓儿,这是邻国西塱国迦南教的神像。最近西塱细作混入京城,制造了不少混乱,陛下正下令搜查全城。一旦抓住,格杀勿论。”
她惊出身冷汗:“有人想陷害我们通敌。”
沈思齐颔首:“是。”
“到底是谁如此狠毒?”
她初来乍到,就有人痛下杀手。
安夫人说的没错,京城水深,她要慎之又慎,才能保自己平安。
两人心事重重回了罗宅。
白晓儿方才给了那孩子十两银子,让他去请大夫,又另外叮嘱他一番。
既然那些人想害他们,她不如将计就计。
沈思齐仍有些担心:“晓儿,这件事大东家并不知晓,若出了纰漏,会不会怪我们擅作主张……”
这件事情往深一想,显然和罗家脱不了干系,他们这样,很可能会惹罗仲谦不快。
白晓儿却不这样认为。
“沈大哥,一品居我占股六成,你占了一成。相较之下,大东家只有三成。如今主事的只能是我。”
她不明白罗仲谦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们初来京城,情况不熟。
按说罗仲谦应当给自己提个醒儿,指指路。
可他却将酒楼全权交由自己处理,说只等分红便是。
白晓儿不由地想:“他难道是想栽培我,好让我变成他的左膀右臂,帮他夺家产?”
罗仲谦在罗家的境况,沈思齐在路上已经告诉了她。
她如今吃不定罗仲谦的主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罗家本宅,三夫人黄氏带着婆子丫鬟,正在收拾屋子。
“小翠,那只美人肩的花瓶旧了,你去库房,将那对青釉莲花瓶拿来。”
“是。”小翠领命。
她又叫住她,道:“纱帐也要换一换。三爷怕热,你将我压箱底的那匹香柔纱裁了,一会儿挂上。那个凉快。”
“知道了夫人。”
小翠一时去了,黄氏身边的婆子奉承道:“夫人的陪嫁哪样不是珍品,在罗府其他地方断然是寻不着的。今儿三爷回了,我们也算跟着开回眼。”
穿红衣的丫鬟小红也在旁附和:“夫人不晓得,其他几房的奴才们都羡慕咱,说那边吃不饱穿不暖,年节下打赏的红封都要扣下一半,更别提其他了。”
黄氏笑容傲然,嘴里却谦逊道:“这糊涂话打哪儿听来的。大夫人二夫人是官家千金,哪是我这商家出身的破落户能比。你们别乱说嘴,回头害我在她们面前不得好儿。”
小红笑道:“夫人放心,奴才们知道。”
这时,罗仲谦撩了帘子进来。
他从家宴离开,先去洗了澡,换上一身鸦青色的细布夏裳,越发显得面皮白净、气度雍容。
黄氏绞着帕子,一双杏眼含情脉脉地瞧着夫君,面上飞起两朵红云。
其余人会意,忙退了下去,顺手关上门。
夫妻二人久未见面,今日一见,芙蓉帐暖,交颈而眠,其中缱绻不消细说。
事毕,黄氏搂着罗仲谦的脖子,拿帕子擦去他额间细汗:“老爷这次回了,往后便不会再走了吧?”
他道:“应当不会了。”
“酒楼那边,老爷是怎么打算的……”
黄氏咬唇,神情有些委屈。
奶娘跟她说,老爷这次带回一个十几岁的漂亮姑娘,人安置在别院不说,还将那间酒楼交由她打理。
那是她刚进门时公公给的见面礼,虽算不得什么,也不能拱手让人,这教她正房夫人的脸面往哪儿搁。
罗仲谦知她想岔,不由笑了,将自己打算重用白晓儿的事告诉她。
黄氏闷声道:“老爷,那小姑娘不过十几岁,真有您说的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