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渭声音宛如蚊呐,氧气罩上一扑一扑的都是白雾:“我难受。”
那男人简直在苦笑,安慰道:“怎么这样娇气?”
那样的语气,似抱怨更似慰藉,苏渭一听,当即泪如泉涌。看着眼前的人,苏渭却想到了谢静,心里难受得犯恶心,微微侧身差点吐出来,脑子里嗡嗡嗡地乱响,他模模糊糊地问:“你是谁?”
问完了,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他心里默默等待着。
这一把,就像是在堵,简直比他人生中最惊险的博弈还要刺激。
这个地方是否安全呢?自己在昏迷之际清清楚楚听到枪声,有枪的地方就不会安全吧。
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在对这里一无所知的qíng况下活下来。
除非——他失忆了。
眼前的男人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看着苏渭,苏渭则用坦诚的目光直视他:“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努力让自己显得安全无害。
对方似乎察觉到苏渭坦率下的恐惧,俯下身体安抚他,手撩开他额上的碎发,轻声道:“我是你哥哥,你出了车祸,现在需要休养。”
苏渭心底一寒,嘴唇抖动着:“车祸?”
对方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满足而愉悦地对他道;“对,没错。你乖乖的休息,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
第四章
在苏渭死去的两年后,他重生到蓝休的身、体、里。
蓝家是原城世家,祖上几代定居于此,家业极大。虽然说到曾祖那一代没落过,但是总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也有三斤钉。后来祖父辈下南洋,又靠远洋航运起家,积累财富,到现在已经算得上是这座城市上流社会的中流砥柱。
而蓝休则是这豪门巨、擘的唯一继承人,即使他只不过是汀水街出身的帮厨生下来的孩子的,直到十岁才脱离贫民窟来到这个家。
蓝三爷夫妇已经亡故,家中只剩下蓝休一人。
虽然苏渭醒后获得的资料要比这个说的委婉一点,但是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些。
苏渭靠在病chuáng上,看着家里的仆人站成一排,向他详细地介绍着关于蓝休的一切。
从蓝休来到蓝家那一天起直至他死亡。
为首的是洪伯,他是蓝家的管家,据说他的爷爷伺候过蓝休的曾爷爷,他的父亲伺候过蓝休的爷爷,他伺候着蓝三爷直到他在飞美国的私人飞机失事身亡,如今依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伺候蓝休。
三代忠仆。
眼前的老人年龄大概六十岁,个头中等,偏瘦,穿着灰色的长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他恭谨地领着这座宅子里的老人站在苏渭跟前,但是苏渭并感受不到他对于主人的尊敬,他就像一株苍老的树gān,gān瘪沉闷,眼睛里毫无qíng绪。
他身后是跟着的是庆嫂、荷嫂、叶嫂,张叔以及老刘。
庆嫂主管家里的内务,她看起来比较qiáng势,身上有一种锐利的气质,荷嫂是家里的杂物主管,她面相和善,生着一张小圆脸,皮肤白皙,眉眼间透着敦厚,她旁边的是庆嫂。
虽然叫一句嫂,但是她年龄已经很大了,看起来有七十多岁,戴着老花眼镜,也没有像前面两位一样穿着工作服,原来她是蓝三爷的rǔ母,过来纯粹是探望一下病中的苏渭,并且陪着他追忆一下往事。
后面两位主要负责家里的安保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qíng的。
洪伯不做声,那几位婆婆妈妈已经开始眼圈犯红,嘴里说着少爷刚来的时候是怎样子可爱惹人怜,说有多少小女子偷偷塞qíng书给他,说少爷怎么样争气,出去留洋拿学位把旁支的少爷小姐们的全部都挤下去。
渐渐地,思及蓝休从前的英姿,又看着他现在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那些看着他长大的阿姨们都哭出声来。
洪伯jiāo代过不要出去乱讲话,便将他们遣出去了。
他将厚厚的文件夹放到苏渭chuáng头的柜子上,也弓身退出去了。
苏渭将东西打开看,上百页的A4纸上记满了蓝休从小到大的经历以及各种各样的人物介绍和关系图。
他匆匆看了几眼。
资料很详细,连蓝休小时候得过水痘这种事都记录在案。
蓝休是外室所生,当年蓝三爷被人追杀,身负重伤藏在汀水街,遇到一个善良的女人救了他。那个女人也是领救助金过活的,似乎腿脚不方便,只能给别人帮厨补贴一下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