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透骨,你倒好,站在风口一发愣就是半天。”青芷未及收回目光,便撞上他含笑的眼,“日头偏西了,早点回去吧。这里风大,当心冻着!”
“可是木香还……”
“她可比你机灵多了!哪里暖和往哪儿钻,你没看她刚才一直钻在我怀里不肯撒手么!”苏寒玉笑道,全然没了往常不苟言笑的冰冷,他轻轻牵过青芷的手,暖暖握住,“手都这么凉了,快回去吧!”
青芷只觉十指相扣之间,一股电流直透骨髓,心底响起了莫名的欢歌。
如此清闲了数日,朝中渐忙了起来。眼看chūn汛将至,京外诸镇的堤坝还未查验,旁人去不放心,苏寒玉只得亲自出门,再不得闲暇了。少爷要出门近一月,自然要备齐行李用度,连苏相也难得的抽了空,嘱咐儿子几句。
“这是圣上jiāo托的任务,你可要尽心尽力完成。”苏谨年对儿子一向严格,此时将离别之际也并无改变,依旧耳提面命,皇命在身不可不尽力之类。
苏寒玉正认真听着,忽听得门扉打开,青芷捧着一件厚重的棉袍跳了进来:“先生,你看……”话说一半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她看到了苏老爷正一脸不悦地盯着她。
“苏老先生好!”她连忙低着头放下手里的东西,恭恭敬敬地向苏谨年问安。
“这位是?”苏谨年细细打量了青芷一番,转眼问苏寒玉。
苏寒玉淡道:“是我在连城认识的一位……朋友,前几日便住在府里了,叫莫青芷。”青芷乖乖站在一边,僵着笑脸,心里紧张得发抖。
“哦,”苏谨年语气平平,“莫姑娘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
“很好!”青芷拘谨地答道,“青芷不懂规矩,叨扰府上了!”
“哪里的话!”苏谨年客气道,又问,“敢问姑娘是哪里人氏?在京城可有亲友?”
青芷不知如何开口,苏寒玉已cha道:“青芷是连城人氏,近年失怙,本想进京投奔亲戚,可亲戚早已搬迁,杳无音讯。我便留了她在府中住下了。”这话的意思,已是要将人留下长住了。青芷听了,心中甚是感念他的解围。
苏谨年并未回应,只对她道:“莫姑娘,我和子澈还有些话要谈,可否请你先回避?”
青芷连忙点了头,微屈了膝,道了声“告退”便出去了。
“你卧房隔壁的屋子,便是为她留的?”苏谨年等到人走远了,才冷了脸沉声问道。
苏寒玉点了点头。
“屋里的那两扇屏风,也是你为她做的?”
“是。”
“这么说,你是倾心于这位莫姑娘,想要与她共结连理?”苏谨年问得直白,让儿子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良久,苏寒玉才平静道:“孩儿确有此意。”
此话一出,屋子里只余令人窒息的寂静。苏谨年对自己的儿子近年管束得少,因为他了解这个儿子,温和坚定,做事条理分明,主次也是分得清清楚楚,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可如今他却说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女子xing格举止一般,你若看中了,纳了也是无妨。只是这正妻,还是选个大家闺秀的好,毕竟,守礼矜持些。”苏谨年淡道,摆明了对青芷方才闯入的举动很有意见。
苏寒玉脸色一黯,道:“父亲的意思孩儿明白了,但孩儿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想娶她为妻。”
苏相还想再说什么,儿子又道:“父亲,出京jiāo割事项琐碎,孩儿先行告退了。”言毕一记浅揖,苏寒玉拿起桌上的棉袍,转身退出书房。
果真是儿大不中留!苏老相爷看着儿子倨傲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叹息。
苏寒玉是工部侍郎,此次圣上下令,命其前往望京考察县中堤坝的修筑状况。望京乃京外大县,位于青江下游,得天独厚,粮食产量北方第一,素有“天子粮仓”的美誉。
然而,成也青江,败也青江。近年青江水势汹涌,每年开chūn江水bào涨,下游堤坝承载不住,已有多起坝毁人伤的惨剧,cháo汛所到之处,良田尽数淹没,粮食减产,望京也不再是往年的那个“天子粮仓”了。为此,朝廷年初总要派遣工部官员前来视察,检验河工,为的就是抗洪防汛,保障一方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