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只带了侍书坐在外间,云溪也站在一边。他们原本就见过,现在也能聊上两句。许问卿进屋便四下打量,没有找到方沉。
“他们在里面说话呢!”云溪轻声道,脸上有几分担忧,“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已经半个多时辰了。”
凤池闻言扫了她一眼,看不出qíng绪。许问卿也不言语,随意拣了张凳子坐了,眼观鼻鼻观心,淡定自若地瞪着。
“那个莫青,是女子吧?”安静不过片刻,凤池开口问道,“我头一次去拜访你,把热茶溅在我身上的人,就是她吧?”
许问卿站了起来,踱到门口看院外假山怪石,一言不发。凤池也不恼,慢悠悠地继续道:“难怪苏寒玉对她那般体贴温柔,我原来不懂,现在明白了。”
“殿下有这猜测闲聊的功夫,不如去叫令弟出来准备。午时将至,时候过了,那蛊的药效可会大打折扣的。”许问卿淡淡说道,藏在袖中的手已紧握成拳。
“禄儿,你去请小公子出来吧!”凤池对他的无礼言辞只是皱了皱眉,不再多说什么。想想这一条人命就要断送在他手下,身为大夫,他大概也是心有不甘吧!
午时,天色大亮。日光透过密密的云层,照在院内尚挂着雨水的糙木上,折she出晶莹的光。
青芷一动不动地躺在chuáng上,神思清明,就是动弹不得。这倒和麻醉药的效果异曲同工,这个时代虽未载入史册,但这里的医术却是匪夷所思的发达。思及以往苏、许二人诊病,向来药到病除,连半分差错都没有。倒真比现代那个凡事依赖机器的方式好多了。
呵!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离题万里的?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角扫到许问卿已朝chuáng边走来。
“等会儿我就取蛊了,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手,你会承受很大的痛苦。还有什么话要说么?”许问卿在她的手腕上涂了什么,冰凉凉的。
她想了想,道:“谢谢你!”说罢就闭上眼,偏过头不再看他。
“青芷,有句话我一直不曾对你说。如今……”
“问卿,开始了么?”云溪掀了帘子进来,她手里捧了一堆刚从许问卿房间里找来的瓶瓶罐罐,气喘吁吁,“我找了半天才找齐,你开始吧!方沉那边准备好了。”
本想支开她要说的话一下子卡主了,他也再说不出口,只好道:“可以了,云溪,你给我们护法。”
“嗯。”云溪神qíng凝肃,席地盘腿,静坐闭目,嘴唇翕动,似在念着什么咒语。
一切就绪,许问卿也不含糊,凝神举刀,在她的腕上横开一口,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他松了口气,看来这凝血膏还是有效的。他放了心,手下的动作也顺畅起来,青芷的手臂整个露在外面,肩头的血脉有一丝鼓起,且在慢慢蠕动。
要出来了!许问卿的神qíng愈加关注,那个小小的鼓起慢慢朝手腕处蠕动,一点一点地消耗着他的耐xing。青芷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可她仍旧qiáng忍着没有分毫动作。
那鼓起在手肘处突然停住,许问卿着慌了,照例说到了这里就该顺畅无阻,怎么会突然停下来?chuáng上的人似乎也在崩溃的边缘,若再取不出那蛊,不等他去吊命恐怕就要疼死了。
“问卿,她的魂魄有些散了。”云溪突然开口,她闭目感知,“你快些吧!”
只能用它了。许问卿咬了咬牙,从袖中取出红漆小瓶,剥了火蜡,慢慢旋开盖子。
“唉!二小子,我就知道你还是会用它!”背后蓦地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还不快住手!”
“前辈见谅!我已做到这一步,断不能停手了!”许问卿不理,迅速拔了瓶塞,被禁锢多时的小东西飞了出来,倏忽不见踪影。
“你!”那声音又急又气,一个黑影闪过,定住了静坐的云溪,直朝chuáng边掠来。奈何qíng蛊来去无痕,此时已没了踪迹,她也无能为力,“好你个二小子!老太婆我现在就带走她,绝不能遂了你的愿!”黑衣人袍袖一挥,许问卿已定在原地。
“唉!可怜的孩子!”黑衣人全身缁衣厚重,兜帽挡住了脸容,她伸了手在青芷的手臂上一按,那小鼓起立马蠕动至手腕的伤口处,将将掉了出来,黑衣人收了那蠕虫一样的蛊,丢给许问卿,又给chuáng上的人处理了伤口,“也算你我有缘,今日就随我去了吧!”说完便抱起青芷,从窗口跳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