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站在檐下,仰着头看着院子里的糙木在雨水的浸泽下生机勃勃,不由欣喜,道:“看这样子,今年该市雨水丰沛,五谷丰登的好年成了!”
“几时你也心怀天下了?五谷丰登与你何gān?”云溪揶揄。
青芷落寞一笑,伸出手去接檐角落下的水珠,沁凉入骨,竟让她觉得不甚惬意,也不理她的调侃,欢喜地看着雨水一滴一滴汇聚掌心。
“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一只大手握住了她,温暖地撤回廊下,苏寒玉自袖中抽出一方白巾,细细擦拭她的手指,“chūn雨最是冷的,不要玩。”
“苏大人这是把她当成小孩子呢!”云溪看着青芷落了笑,表qíng有些奇怪,连忙开口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气氛。
青芷不自在地缩回了手,两弯秀眉微微蹙着,不肯说话。苏寒玉也是无奈,将方巾塞到她手里,“还有些谁,你自己擦吧!”
“大人,殿下请您去书房议事,其他几位大人也到了。”宫人在他身后恭敬地道,“请大人尽快过去吧!”
苏寒玉点头说知道了,挥退了宫人,又嘱咐她几句,说晚点再来看她,这才抬脚离开。
青芷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握得紧紧的,等那人拐过廊子消失了身影,她才对云溪道:“溪,你去告诉许问卿,现在就取蛊。”
“你这么急做甚?再等一天就那么难么?”许问卿急匆匆地赶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还有一天时间,我一定能……”
“不用了。”青芷坐在桌边,手里一本医书才翻了几页,她面容沉静,淡淡地打断了许问卿的话,“现在就取蛊吧!”
“不行!”许问卿的语气冷硬了起来,“我说再等一天就再等一天!你再说什么都没用!”
“那明日你就拿不到蛊了。”青芷淡淡的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未时之前,你若再不决定取蛊,我就自尽。”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你这是在bī我?”许问卿身形一颤,声音也扬高了两分,“青芷,你就这么……就这么想死?”
她的眼睛微微抬起,眸中有不容拒绝的威慑力——这是以前的莫青芷所没有的。许问卿正在疑虑不定,只听她道:“许公子,我想我还没告诉你,我已经恢复记忆了。大概是这命蛊的刺激所致,这一点,我要感谢你。还有就是,我不是什么莫青芷,也不想再用这个身份活下去,所以还请许公子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成全了我。这不是bī迫,是请求。”
明明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人,可这眼神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不优柔,不胆怯,甚至可以称得上qiáng大,眼底偶尔泄露凉粉无奈,但也被很快掩饰了起来。要有什么样的经历,才能有这样的眼神?许问卿虽不愿承认,但事实bī着他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人,的确已不再是那个过去一片空白的莫青芷。
“告诉我,你叫什么?”许问卿鬼使神差般地问道,“以前的你,叫什么?是什么样的人?”
青芷犹豫了一下,道:“将死之人,俗名不提也罢。公子,请动手罢!”
到底是心中无我,连姓名也不肯透露半分,许问卿盯着镇静自若的人,心如刀绞,也愈发恨了起来,赌气道:“好!我取蛊就是了!今日谷雨,倒是个用蛊的好日子,你且休息一会,午时正,我自来取蛊!”说完一甩白袖,转身离去。
巳时三刻,下了半日的雨突然停了下来。许问卿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被雨水涤得碧翠的夹竹桃发呆。
他手里捏着一只红漆小瓶,瓶口封了蜡,艳色如血,甚是诡异。
真的要用它么?握着瓶子的手指尖发白,手背青筋微凸,显是正在用力。许问卿皱着眉,犹豫不决。这瓶里是罗玉秀给他的qíng蛊,雌雄两只,是颖川最古老的蛊虫之一,许多颖川女子爱上男子而不得,就会用这样的蛊来控制对方。中蛊的人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一对qíng蛊,正是罗玉秀所说的吊命之法。将这对蛊虫种在自己和她体内,再施以咒术,就能保她暂时不死,并且能……俘虏她的心。
许问卿一直认为这样做太过小人,所以犹豫不决。
“许大夫,时辰快到了。殿下让小的来请您过去呢!”陈禄站在门边等着他回话。他敛了迷茫的表qíng,将那红漆小瓶收入袖中,径自往青芷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