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青芷是为了令弟而牺牲了自己的xing命,她的坟冢就在后山,殿下有空还是去凭吊一番,道声谢吧!”话音压低,似在叹息。
“好,我会去的。”凤池敛了表qíng,柔和道。
雪舞如画的旷野中,一对白色的人影在雪地里缓慢而沉重地行走着,这两人并肩而行,面上没有半分表qíng。略高些的人眉目清冷如画,一双茶褐色的眸似蒙了一层雾气,半阖的眼睑遮住了其中的qíng绪,表qíng淡漠得几乎和雪地融在了一起,她紧紧抿着唇,沉默地迈着步子,沉重而缓慢。她身边的是一个锦服少妇,全身裹在厚重的白貂皮中,身形有些滞重,她的手抄在藏手套里,亦步亦趋地跟着高些的人。
两人走了许久,终于在一棵光桠的老树前停下。得了这白雪的妆点,老树那光秃秃的枝桠似开满了梨花,银装素裹间别有一番韵致。树下,一抔huáng土掩在积雪中,似戴了顶白色的帽子,光洁而孤寂。这抔huáng土之下,掩埋着的那一段旧事,让两人无不怆然。
站定以后,较高些的人在树下绕了一圈,才寻着了一处标记似的符号——树gān上,一枚飞镖深深没入,仅余一穗红缨,被白雪遮盖了大半。在这雪天一色的世界里湮出一片血色。
“这就是莫青芷的坟冢。”殷红的缨穗缠绕在手指上,那人目光散散,嗓音柔缓切悲伤,“当年我亲手将有关她的一切埋葬在了这里,然后从头开始。”说话的人,正是青澄。而与她同行的,正是杜明月。
杜明月站在那个白色的小土堆之前,表qíng也是悲伤,看向青澄的目光充满了同qíng和敬佩。一个人,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来亲手埋葬自己的过去,重新过活?即便新的人生丰富多彩,但那编造的过去,需要多少费尽心思的谎言和行为来织就?眼前这人,她活在当下,却又不断与过去jiāo织,让自己泥足深陷于过往之中。这个以坚qiáng的顽韧的姿态生活在当下的人,值得被保护,被爱。
此时的杜明月,看着眼前坚qiáng而脆弱的玉人儿,有点羡慕起那个占据了她整颗心的苏寒玉来,那个如秀篁青荷般清雅高绝得男人,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独特魅力,被他吸引的人,往往不是沉醉于他的外貌身份,而是惑于他带给人的安详平宁的感觉,宛如解开所有束缚,luǒ身徜徉于温暖的泉水中一般的感觉。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青澄的痴慕吧!她在心中想着,唇角竟不由自主地上翘了些。
“笑什么呢?这可不合时宜啊!”青澄走过来帮她紧了紧领口,随口道,“时候也不早了,外面太冷,我们回去吧!”她来这里,不过是带明月来看看,让自己能忆起曾经的苦痛,借此来缓解对端木晔的愧疚。这一抔huáng土,无字无碑,凄惨孤独地卧于万里山川之中,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不曾有人来看上一眼,这样的过往,在被深藏地下的同时,也要好好的铭刻在心底。
以后,大概不会再见到那人了吧!青澄心想,那日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仍历历在目,如此也好,省得每日惴惴不安于他的身份会否曝光,为他担忧,并不值得。
毕竟,他伤害过自己,也伤害了苏寒玉。
“澄……”杜明月突然拉住低头走路的人,努了努嘴,示意她看远处。那里,一袭紫貂披风在风雪中翻飞,那人的头发漆黑如墨,在身后舞得张扬。这样的搭配,在冰天雪地中成了一道难以忽视的风景。
“他怎么会来这里?”青澄低喃,秀眉浅颦,两人停了脚步,等那人走近。
“怎会这么巧?”走近的人笑得温和,可眼底却没有半分暖意,“苏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夫人身体单薄,这风雪jiāo加的,还是在屋子里休息的好。”
“臣是带夫人来看望一位故人,她以前最爱雪,所以臣挑了这个时候来凭吊。”青澄微一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哦,这我倒不知。苏大人来凭吊的,可是莫青芷?”
青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点点头,道:“正是,殿下如何得知?”
“你有所不知,”凤池的表qíng有些复杂,似笑非笑,“我和青芷有数面之缘,对她印象不错,而且……她于我有些恩惠,我该来看望她的。”
青澄没有开口,杜明月却是冷笑,道:“连命都搭进去的大恩,在殿下这里居然被说成是‘有些恩惠’,我看莫青芷泉下有知,恐怕会觉得寒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