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闻言眉头轻蹙,陈禄明白他是反感了自己的话,凤池向来厌恶后宫之人妄议朝政,她伺候他多年,早已熟知他的脾xing,一直以来她也是小心翼翼不曾越雷池半步。只是“关心则乱”,今日见他眉头紧锁,为朝政之事烦到没有胃口,她一时心急,才说出这样的话。
“皇上恕罪!”见凤池神色不豫,陈禄忙起身下拜告罪,“臣妾一时多嘴,言辞未经思考,僭越本份,还请皇上责罚!”
凤池见她这般诚惶诚恐,心底多有愧疚,陈禄在他身边服侍多年,事无巨细节均处理得当,无需他费半分神。自做了皇后之后,后宫诸事她也管束有方,连冷太后对她也是赞誉有嘉。陈禄大方得体,可谓完全实践了“母仪天下”。凤池偶尔也会想,自己何其有幸?竟能得这样一位贤良的皇后?如今她以皇后之尊跪在自己面前,仅是因为原来微不足道的一句家常,是自己平日里太过苛责了么?否则她怎会如此谨小慎微,当他是君主多过丈夫?再想那人,在她眼里,自己从来不曾是君主,好像只是个普通人,甚至有些讨厌,而自己,却是无法自拔地被吸引,不问后果地答应她的要求,只为能让她展颜一笑,可似乎并未奏效。
久不见圣上有反应,陈氏只当他是生大气了,偷偷抬头,觑见他脸上疑惑且灰暗的表qíng,震惊不已。
凤池向来自律甚严,从来不轻易在人前显露内心,此刻他神qíng迷茫,目光空远,显然是想到了其他事,陈禄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事对他的影响,极为可怕。
“皇上?皇上!”陈禄轻声开口,宽大的袍袖掠过他的衣摆,带起他轻微触动,将凤池从沉思中拔了出来。
他俯视正抬头仰望他的发妻,心生爱怜,弯腰去扶她:“地上又硬又凉,亏你跪得住!以后可别叫膝盖疼!朕不过是想到了旁的事,皱了皱眉,你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让朕如何过意?你是朕的皇后,你关心朕,朕心里明白。以后在朕面前,你不用行礼不用下跪,如平凡人家的夫妻一般说话便可。明白了吗?”
陈禄听他如此说,心头不由激动,但又转念一想,如此于礼不合,刚想劝谏,外面的宫女也来传话了。
“什么事?”她开口问道。
小宫女低头回话:“回娘娘,方才上元宫的人来传话,太后娘娘让二位去一趟,说有事商谈。”
“知道是什么事么?”凤池问。
“奴婢不知。”
陈禄见凤池似有些担忧,忙问:“太医院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回娘娘,上皇陛下一切安好,没有问题。”小宫女十分伶俐,知陈禄意有所指,忙答道。如此一来,凤池心中大石也放下了——只要不是父皇有事便好!
帝后两人一路辇行,很快到了上元宫。凤池在宫门之外便下了龙辇,与陈禄携手步行入上元宫。这是他向来的习惯,纵使他对别人心狠手辣,却不失为一个至孝之人。
行至主殿元伊殿,凤池让守在殿外的宫婢通报,自己则安静地在殿外候着。俄尔,有宫女来请二人进殿。
“奴婢采兰给二位主子请安!上皇陛下正在休息,太后娘娘让奴婢引二位去偏殿说话。”来人是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行事稳妥,只见她侧身给二位让了路,规规矩矩地跟在帝后身后往偏殿去了。
上元宫占地广阔,从主殿至偏殿走路也需得一盏茶的时间,凤池慢步在前,不时询问采兰二老的qíng况,最近的饮食作息可否正常,每日的平安脉可按时让太医请了,有没有宗亲的子侄孙儿辈来探望,诸如此类的问题。采兰一一答了,言说一切安好凤池才放心。
“皇上……有一事,奴婢觉得应该告诉您。”采兰斟酌着,小心翼翼道,“上皇陛下自端午后至今十分嗜睡,太医来瞧过,也说不出个原因,只开了些温和的提神药,但似乎没什么效果。上皇知您政务繁忙,特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您,此事也就没人向您禀告。可奴婢觉得,此事十分古怪。”
凤池转脸扫了陈禄一眼,她也是一脸茫然,显是也被蒙在鼓里了。因问道:“你觉得哪里不对了?”
“奴婢 在上皇身边伺候已有数年,上皇的身体向来很好,jīng神更不用说了,可自端午之后突然jīng神萎靡,没有任何征兆,奴婢记得端午各宫都送了各种吃食来,奴婢恐怕……”不用采兰再说下去,凤池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人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