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阳沉默了一阵,缓缓点了头,又从袖子取出一块玉制的印信,道:“这是麒麟印,公子若需帮忙,直接修书一封,钤上此印,定会有人前来相助。”
“姐!”杜明月见她这就把印信给许问卿,一时急道,“你现在给他,他若是反悔,怎么办?”
“这一点二小姐请放心!问卿虽是升斗小民,却也知诚信二字怎么写。”许问卿接过玉印,嘲弄地瞥了杜明月一眼,让她无言以对。
“公子高义,青阳静候佳音!”李夫人盈盈一拜,温和说道。
夜幕低沉,万物初睡,善济堂早已关门打烊,后院里也早已安静,唯有书房依旧点着灯。
许问卿在房内负手而立,窗户dòng开,月亮的银辉洒在他的白衣上,清冷孤傲。
在他身后,一个男子正襟危坐于圆桌旁,眉目英挺,嘴唇微厚,看起来倒是个老实人。此时他的厚唇微微抿着,眼神灰暗,似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成公子,许某方才的话,想必阁下已经明白了吧?”良久,许问卿才转身,悠悠开口,语气冷然,眼神淡漠,如冬日里的碧江水,让人忍不住打寒战。
坐着的男子粗眉紧皱,小麦色的脸涨得通红,他的嘴唇开阖了几下,却始终不能成言。良久,他放弃了开口的打算,重重地点了点头。
许问卿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转瞬即逝,复又换上了原本的漠然:“成公子既已明白,那……”
“我会照办。”成凯奕声音低沉地打断了许问卿,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许问卿挑了挑眉,眼角一弯:“如此,那在下便去准备了。”
“好的。”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从瓮中发出来的一般,“我先告辞了。”
许问卿点了点头,也不开口,兀自看着他缓缓离开。
成凯奕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他不知道,身后那人白衣胜雪,眼神也冰冷如雪。
青山隐隐,碧水迢迢。
连城郊外的景色,可谓是集聚了江南的灵秀大成,既有山林青翠,又有江水滔滔,真真是人间仙境。
南郊外,碧江蜿蜒而过,流淌出一片茂密的树林,即使是在这深秋时分,万物凋敝,这落叶纷纷的林子也有些特别的壮丽美。
晨光熹微,一辆马车远远而来,车顶装饰着金色的流苏坠子,车门两边还有银铃轻响,车身通体深蓝,着意低调。赶车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身短打,料子却是上乘的,他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倒也是个俊俏的后生。并辔的两匹马毛色纯净,体态健硕,连外行人都看得出这是难得的神骏。
马车在江边停下,那少年轻松一跃下了马车,动作轻快地打了帘子,清亮的声音在碧江边脆脆地打转儿:“夫人,二小姐,到了!”
马车里先跳出来的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水灵的大眼睛转了转,打量了一圈之后才探头朝着马车里道:“夫人,他们还没到呢!”
“再等一会儿。”马车里传出的声音沉静温和,没有丝毫躁动不安的qíng绪。
小婢诺了一声,跳着坐在车上,倚着车厢,轻声地哼着江南小调。
约摸过了一刻钟,那小婢才看得远处一辆马车迤逦而行,渐渐向他们靠来,才道:“夫人,他们来了!”
须臾,这华贵马车里探出一人,正是杜明月,她引颈而望,对面的马车上,坐着一个青衫小厮,正是那日在善济堂所见的。她这才跳下马车,又伸手去扶她姐姐。
杜青阳一身素色襦裙,头发也只是简单地绾了一个髻,看起来朴素大方,透着邻家大姐的亲和。
那马车行至十步以外停了下来,青竹跳下马车,掀了车帘,许问卿从容而出,依旧是纤尘不染的白衣,他手里甚至还摇着一柄折扇,扇面是泼墨山水,黑白相衬,平添了几分书卷气。
“李夫人久等了!”许问卿笑容温文无害,和煦如朝阳初升,耀得人心头一暖。
杜青阳浅柔一笑:“公子客气了。舍妹可是一同来了?”
“就在这马车里。”许问卿抬手示意,杜明月已沉不住气,急躁地走上前,却被许问卿的折扇拦住了去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拔高了声音,像是责备许问卿的出尔反尔。
许问卿并不理她,收了折扇,寒眸扫过,杜明月明显感受到了其间的威胁,不敢再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