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沉被她的话说得一时无言相对,良久,青澄再次开口:“我不想和你争执什么,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你不成么?”方沉自觉地找了张椅子坐下,“你有可以缅怀的人,我没有,只能到你这里来坐坐了。”
“京城那么大,逍遥王这样的贵客,到哪里,想必都比在我这里好吧?”青澄道,明明白白的不欢迎。
方沉拎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了杯酒,道:“京城那么大,你不也是只愿意呆在这里?”
“我和你不一样。”青澄将自己的酒杯斟满,浅浅地饮了一口,“京城是你陪伴自己兄长的地方,却是我的牢笼。”
方沉不解:“那个人已经去世了,你应该放下过去。”
“方沉,你遇到过深爱的人么?”青澄摩挲着香囊,眼神飘忽,“当你遇到深爱的人时,你的眼里是不会有别人的,你只会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开心,你就会开心,他难过,你也会难过。有他的陪伴,你就会像是升了仙一样,但如果他不在你身边,你就会像是失了灵魂一样,只剩下行尸走ròu,苟活于世……”
方沉听她说得动qíng,竟是不知如何接话,良久,他才说:“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挚的qíng爱?也只有女子才会相信吧,我从来是不信的。”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过。”
方沉笑:“若所有失去qíng爱的人都要如你这般,那我只盼这一生都不要遇到。”
青澄听他如此说,只叹息一声,低头看着手里的香囊,不再言语。
“说来也是奇怪。”方沉蓦地开口,“皇兄那么多妃嫔,我只看皇后嫂嫂和你稍稍顺眼点,但皇后嫂嫂总是冷冷的,让人不太好亲近,也只有你,我还能说上几句话了。”
青澄闻言笑:“你若当我是姐姐,我觉得我们更好说话了。虽然你不愿意承认,但血缘是骗不了人的。”她环顾四周,一双褐眸dòng察一切,“这也就是为什么,凤池只能让我在这里安顿,不敢带我回宫的原因。”
“你难道想入宫?”方沉不解地看着她,“在你心里,不是只有苏寒玉么?”
青澄挑眉:“想不想是我的事,能不能,却是能看出你皇兄的心思。你看,他便是再昏庸,也不愿让人知道他乱/伦。”语气严肃,最后那两个字,她咬了重音。
方沉心口一凉,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五年前,皇兄让他帮一个忙,他义无反顾地去了。他当时并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现在他明白了。那个他看着死去的人,正是眼前这个人曾经深爱,似乎也会一直深爱的人。可是现在想这些有什么意义么?就算他知道有一天他会坐在青澄面前,他仍旧会义无反顾地看着那人死去,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
“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我皇兄,也不能否认,他从来不是个昏庸的皇帝。”方沉说话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那又怎样?”青澄冷哂,“也许如你所说,他并不昏庸,但乱/伦这一项,我没有说错吧?”
方沉盯着她的目光存了犹疑:“你和皇兄……”
“没有。”知道他即将出口的会是个什么样的问题,青澄连忙阻断了他,秀眉拧起,极是嫌恶的表qíng,“我和他从来不曾有过什么,现在不会有,将来更不会有。”
“何必呢?”听者无奈,“你我都清楚,你不是灵华,也永远不会是。就算你和他在一起了,又有谁敢说什么?人活一世,不过就那么几十年,不如放开心中的包袱,潇洒一生的好。”
青澄不想打击他,人活一世,的确只有数十年韶光,如果放任心中所想,一心为自己而活,她苏青澄的确可以过得很潇洒自在,她可以不费chuī灰之力便能离开京城,从此山长水远,任他凤池有三头六臂也未见得能找到她。可是那样又怎样?原本这样自在红尘的生活,她是要和那个人一起过的,现在那个人不在了,她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既然在哪里都是一样过活,那她不如选择困守在这念尧居,至少,在这里,她拥有美好无忧的记忆。
方沉见她无言,心想她是不是又想了什么计划离开,不由怪自己多嘴,怎么就说了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