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会,太子把手挪开倒茶喝,我瞟着书,默默记下书名,再抬起头,正望见华章探究的眼神。
他把杯子放了下,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苏瑄,你到底是谁?”
我恍然想起,太子以前拿这招逗过我,那会儿我还小,真以为他在看什么笑话,凑到他跟前去哀求半天他才把书借给我看,其实他根本没看什么笑话,那本书半点不可笑。
华章探手摸着我的耳后,似乎在看我有没有易容,我晓得他摸不出什么,所以格外坦然的任他探究,华章望着我的眼睛,面无表qíng的道:“华仪,你是华仪。”
我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绷的紧紧的,很想挂出个笑跟华章扯皮,可怎么也笑不出来。
华章望着我的反应,浅笑着:“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几天下来,我可以肯定,你就是华仪。华仪,你不要怕,不管发生了什么,哥哥会护着你。”
说这话的人从来没有骗过我,按说得到他这样保证,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眼泪居然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可能他说得对,究其原因,我心里到底还是怕的,怕活不过来,又怕活过来和言昭继续冷冷的熬下去。
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我想要的。
马车悠悠行至太子府,太子新宠的赵良媛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想我也是家教太好的缘故,方走下马车,差点喊了声皇嫂。
赵良媛的目光从我脸上停留在太子牵着我的手上,最后遗落在太子的脚上。
她现在肯定在纠结,到底是先拷打小三还是先过问太子的伤势。
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的张都统在赵良媛和华章之间望了数眼,最后勇敢的朝良媛道:“苏瑄是裕王府的歌姬,前些天被江湖流匪掳走,幸得太子爷搭救,如今既然脱离险境,就让属下带她回裕王府,以免裕王殿下牵肠挂肚,再加重病qíng就不好了。”
张都统说罢就来拽我,华章微皱了眉,道:“不妥。”
他望着我的脸,似乎是想起苏瑄还和四哥有一段故事,便出言道:“苏姑娘受惊过度神志不清,现在带回裕王府更让四弟担心,先让她在孤府邸静养段日子再说。”
太子府里除了正挺着大肚子的太子妃,还有太子旧宠孙良娣、新宠赵良媛,或许会宠一回的李承徽和从未宠过也不打算宠的叶昭训林奉仪。
老实说华章的这五个妾室,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华章可能也想到这一层,目光深沉的望我半刻,我首先表明立场:“今时不同往日,我这时候住进太子府,只怕会被你的小老婆们生吞活剥。”
张都统gān站在一边,这会儿终于瞅着空子给华章出谋划策,上前与华章附耳,华章听罢,颔首:“就这么办。”
张都统几步过来领着我领子把我丢上马车,我一头雾水朝他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到地方自然便会知道。”
我一个人窝在马车里,不知不觉就睡了会,睡醒不知过了多久,撩开帘子朝外间看,早已驶出了都城,到了荒凉京郊,不多时,马蹄声戛然而止,停在一户小院前。
张大人撩开帘子,态度尚佳的朝我道:“苏姑娘,这是我月前添置的私宅,小门小户,就委屈你暂时住在这儿一段时间,待病养好,再送你回裕王府。”
院子虽小,倒还jīng致,我颇为满意。
一般达官显贵都有养外宅的习惯,他们养的那些外宅未必就生的如何如何貌美,有些养的还是烟巷流莺,摆明了就是贪图美人的身子,养小qíng儿就跟养花养糙似的图个乐子。这种不正之风自开国以来就未加制止,反而被显贵们津津乐道,自诩为风流乐事。
看着院中摆设,该是出自品味甚挑剔的女子之手,这处小宅以前定是张都统养小qíng儿的巢xué。
照这个qíng况来看,我算是被太子包养了。
难怪张都统对我的态度骤然好了那么多。
我学着华章的样子斜觑张大人:“这个院子尚可,不知道大人为我配了几个丫鬟伺候?”
张大人额前青筋绷了下,甚艰难的道:“两个煮饭的老婆子,院子里扫洒的俩个婢女,还有两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共六个。”
华章的招牌姿势我做来甚别扭,只觉苏瑄的短的很,扭得我脖子发酸,但既然要做就要做全套,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便仍旧斜觑张都统:“才六个,伺候我自然够了,若是殿下来了,这六个人大门都不够站,顾得来前院顾不住后院的,太子不像我这人心地良善好说话好脾气还特别不记仇,他若心里恼了,大人都不知太子是如何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