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脂嗤笑一声:“你平素不是最喜欢这牡丹花的吗?不管是衣裳还是帕子,都要绣几朵牡丹花应景,怎么今儿倒不喜欢起来了?”
曲江烟道:“世人都爱牡丹,我也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如今想想,我是什么身份,岂配得上这等国色天香?”
见她不似做伪,想必真心要收敛从前的尖刻,翠脂便道:“罢了,你如今正在风口làng尖,消停些也好,既是不喜欢这么扎眼的卧具,我替你换了就是。”
随即又道:“你要多少没有?只要你开口,怎的倒使唤上我了?”
曲江烟倒是怔了怔,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在孟逊跟前还有这样的地位。
翠脂见她默然不语,只当她jīng神不济,遂笑道:“罢了,我替你张罗就是。”将chuáng帐、窗帘都扯了,一径抱出去,没多大一会抱了一chuáng新的被褥来,问她:“只得这个,你可喜欢?”
曲江烟看了一眼,见虽不是牡丹,却是海棠,一丛一簇,瞧着倒是热闹。她一向不喜这些大红大绿之物,但想来从前的江烟是喜欢的,不好一时变得太过,只好道:“就这样吧。”
翠脂倒是惊了一惊:这显然是不喜欢的,可不喜欢,她竟没发作,当真这般好xing了?
曲江烟打的却是别的主意。既是自己在这院子里颇有地位,想来要什么东西都容易,只等过了这些日子,自己把一应物什都按着自己心意换了就是。
翠脂替她铺chuáng叠被,扶她躺下,道:“你且好生歇着,爷这几天怕是不能回来。”
听说他不能回来,曲江烟倒是格外松了一口气。
翠脂要走,曲江烟有些恋恋不舍,她是被人服侍惯了的,冷丁成了江烟,自己尚且是个奴婢,哪来的服侍的人?倒是这个翠脂是个温婉、柔顺的,凡事都替她打理得井井有条,曲江烟不免有些得陇望蜀。
翠脂看出她的意思,笑道:“我哪比得了你,不过是个三等丫鬟,日常要在外头照应的,等得了闲我再找你说话。”
翠脂才是个三等丫鬟?
曲江烟倒是怔住了,论长相,这翠脂也算是出挑的,且她说话行事都有气度,怎么也不像是个粗使丫鬟。
她哪知道翠脂是个有来历的,她老子是孟家的管事,在京城北郊管着孟家几百亩地,家里颇有盈余,因自家女儿出挑,这才被送进了府。
送是送了,翠脂却是个有骨气的,只想安稳度日,年纪到了,放出去配个平头平脸的小子,一夫一妻,好一心一意的过日子,是以不管主子们到底如何,她一概不往前凑。
孟逊于女色上平常,翠脂自己又有心气,她往后出溜,可不就把机会让给了别人?她倒也不羡慕,哪管江烟是否穿金戴银,锦衣玉食?
只摒守本分,虽不冒头,但也多得府中人的敬重。
翠脂这没了指望,曲江烟躺在榻上寻思:自己一向十指不沾阳chūn水,显见得长此以往是不行的,不说混不出来,就是自己活着都难,再被主子发现偷懒耍滑,板子打下来,她亏不亏啊?
可让她凡事都亲力亲为,也有难度。
她在榻上翻来覆去,长吁短叹,最后困劲上来,索xing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现在愁死也没什么大用。
将被子一卷,蒙头睡去。
正睡得酣然,觉得身下刺痛,她一个激灵醒来,方发觉身上压着个沉重的男人。
曲江烟几时受过这等羞rǔ,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个耳光过去,厉声娇喝道:“哪儿来的登徒子,滚下去。”
自然没能把身上的男人打下去,反倒是被钳住手腕,高高举过头顶,只听孟逊yīn冷的声音道:“只当你改了,不想越发的没了规矩,爷的巴掌也是你能打的?”
曲江烟吃痛,可也醒过神来,别说她不是从前的曲江烟,就是从前的曲江烟,孟逊想对她怎么样,她除了忍着还能反抗不成?
怎么自己一时睡迷糊了,竟敢动手打他?
曲江烟咬着唇道:“奴,奴婢不知是爷,一时睡魔症了,才错手……爷恕罪。”
孟逊哼笑道:“恕罪?说得轻巧,怎么恕?”他摸出一条汗巾子,在曲江烟手腕上缠了几道,径直绑到chuáng头,越发凶狠顶弄,边发狠边道:“你横竖也是个死,不如死前让爷痛快了,说不定给你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