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本纪_作者:蔡某人(138)

2017-12-19 蔡某人

  “尚书令既知道了,便会翻个底朝天,到时定是心腹之人去问话,记住,你越是磊落无惧,他倒越信你,底下不是还有直水五人么?选个忠心不怕死的,填些钱财罢了。”

  冯兮一直俯首认真听着,等他jiāo待完才微微抬眸,坐上公子真璧人一般,风姿不让,说出的话也永远chūn风般和煦。他曾有幸听顾曙清谈,更是不可方物如池中白莲,如今这些话还是这种语调,却刺得人脊背发凉。

  眼前这位劳谦君子心里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只有天知道了。

  成府。

  福伯来送书函时,成去非正伏于几案批阅着公文。

  “大公子坐多久了?”福伯探头瞧了一眼,扬了扬下巴,悄声问赵器,赵器亦悄声答道:“今日没早朝,四更天就坐那儿了。”

  “哦”福伯一阵唏嘘,感慨了一句:“这么熬,可不是个办法啊!”赵器默然,福伯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把书函递了过去:“不知谁送来的,只说要jiāo给大公子。”

  无名无姓,光秃秃一片,赵器搭眼瞥了下,抬脚进去了。

  还没等着开口说话,身后一阵风,有人影跳进来,只见四儿也顾不上行礼,大口喘着气,抚着胸口断续吐出一句:

  “贺姑娘……贺姑娘快不行了!”

  听得赵器心头一震,案前成去非霍然起身,大步下来:

  “大夫呢?”

  “前几日就没再来,您是知道的……”四儿见他神qíng冷淡,脑子转得极快,明明上次回禀清楚了状况,大公子日理万机,忙忘了?

  果真,成去非这才蓦然想起是有那么一回事,是他的疏忽,没着意在这上头。

  正想再问,已瞧见赵器手中书函,遂连连比了个手势,待接过来,几下甩开,一行行流丽的行书映入眼帘,这字迹他熟悉,正是史青的,便一壁拿着信,一壁匆匆往外走。

  “备车,去靛花巷。”他眼底不离书函,步子迈得也分外急。出了大门,赵器一个箭步过去替他打好了帘子,正yù上马车,只听遥遥一句:

  “尚书令请留步!”

  成去非只得弯腰撤下来,定睛看了,是方山津的津主冯兮,只见他一路小跑而来,见过礼,脸上便浮器一层愧色:

  “属下办事不力,请罪来了!”

  时间迫急,成去非冲四儿摆了摆手:“先走。”

  言罢看冯兮神qíng,隐约察觉不对,只见冯兮忽深深折下腰去:“从dòng庭湖来的粮船,悉数沉在津关处了……”

  成去非面上略无表qíng,只冷冷道:“这几日风平làng静,粮船一路平安无事到的方山津,你却来告诉我,几船的粮食都打了水漂,你们这是发善心喂鱼呢?”

  不满已非常明显,大公子本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冯兮一时无言,知道后果既成,倘再多作口舌之辞,只会徒增他反感,便垂首恭候。

  “船上的人呢?”

  冯兮连忙回话:“不知所终。”这话一出口便直后悔,果不其然,成去非冷哼一声,甩手上了马车,一句话都没扔下,徒留冯兮在原地一点头脑都摸不着,兀自想了半晌才徐徐又往顾府去了。

  马车内厢里成去非掏出那封书函,重新审阅起来。

  一行行看下来,心底不由起了赞叹之意,史青数十年的大司农中丞不是白当的,皇甫谧第一门生也绝非虚名。他许久不曾见到如此简洁却又鞭辟入里的策论,那些言之昏昏,不知所云的上书,简直该直接扔进炉子里去!

  “上头林子的事怎么样了?”成去非缓缓把信工工整整折起来,又重新放好。

  “上头确实有些好材质,所以才禁止百姓砍伐,只供有些头脸的家族。不过也有官商cha手,砍了先卖与民商,再流入市场买卖。这些日子,坊间有了传言,说四姓要圈林,再也不能胡乱来了。”赵器言之细细。

  成去非一脸的森严,暗暗冷笑,地是没多少可圈了,林子怕还是能寻出不少的,有头有脸,可知这脸是谁给的?

  思绪便又转回了方才冯兮的话上,成去非思忖了片刻,声音宛若敲冰一般:“方山津沉船一事,jiāo给廷尉署去查,你,稍后去把廷尉署的郑重找来见我。”

  赵器闻言,心底凛然,这事直接jiāo由廷尉署,未免有小题大做的嫌疑。建康两大津关,牵扯朝廷世家重利,就是有些不清不楚的,也不宜公开审理。而廷尉署自钟山之事后,来了次大换血,之前那三千死士,有多少经监斩官之手,只有大公子自己清楚,廷尉署本不是前朝多紧要的位置,却因钟山一事,变得格外引人瞩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