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驰一笑将契书放下,“县主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我就先收下了,”他说买庄子也不过是借口,而且跟荣海比起来,农户的事也不是一时可以解决的。
“水至清则无鱼,如今这世道,和光同尘更适用一些,”李静宜浅浅一笑,这样的事在荣家,就算她再不问俗务,听过见过的也不知凡几。
云驰讶然的看着李静宜,她居然知道的这么多,可怎么还……
“我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云驰莫要太高看我了,”李静宜被云驰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将头转到一遍,“其实有时候一通百通,或者可以说是平时没有认真想过这些罢了,外头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李静宜幼承庭训,一心要做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嫁人之后,想的也是相夫教子,平安和乐,外头男人的事qíng,实在不属于她关心过问的范围,她垂下头,下意识的抠着桌角的花纹,可是这些她全都做到了,却得来了这么个结果。李静宜一脸落寞的倚桌而立,许是病了许久,身上的天青色褙子显的宽松了许多,加上她血色不足的面色,像一片随时会发huáng枯萎的叶子,云驰又想起树下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心里莫名一痛,“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云驰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态了,他忙掩饰道,“你瞧,你这次‘死而复生’,将荣家bī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现在算不算jiāo浅言深?李静宜回眸笑道,“这算什么?侯爷您还没有开审呢,”
李静宜很少笑,即使展颜也多笑不及眼,而这一笑,却如朝阳出岫,清雅的容颜上添了一抹丽色,叫人神迷,云驰心里一突,握拳轻咳一声,“本侯自当秉公处理,还县主一个公道。”方为民做了几十年地方官,办事能力还是足够的,一面派人往荣府送信儿,一面县主状告夫家明天开审的消息放了出去,既然李静宜说了要百姓都来听审,云驰也同意了,若到时候一个没来,不是显得他这个暂借的知府无能?可若是人山人海,那又将荣家给得罪了,这其中的分寸,几乎愁白了方为民的头发。不过真到了开审的日子,来的官眷却没有几位,原因无它,现在整个珠洲城都知道,钦差大人跟荣海相处融洽,而且钦差再大,走了之后,这珠洲城还是荣海的天下,李静宜还是荣家的媳妇,他们这些外人去掺和什么?但好事的百姓则不然,有道是法不责众,他们相约过去听听也没有什么,结束的时候跑的快点也就是了,而且这也是他们可以亲眼看到钦差,知府,大都督,县主娘娘一gān平日里做梦也见不着的大官的好机会,将来回去是可以写进祖谱的。
第五十六章 锦衣人
因此一大早府衙大门还没有开呢,从四乡赶来的百姓已经将整道府衙街给堵满了,云驰一行人来的时候,方为民将知府衙门的衙役全派出去,才堪堪辟出一条路来,让云驰等人顺利的进了知府衙门。
荣岚就坐在知府衙街街口的明月楼的雅间里,这一楼的大堂里,有她特意安排的说书先生,挤不起来的百姓都坐在下头,听说书先生讲整件事qíng的前因后果。不过么,荣岚听着楼下那一片唏嘘之声,这说书先生口里,瑞和县主李静宜,容貌平常,才qíng平常,唯一不平常的便是有一个长公主的亲娘,安国侯的生父,后来因为无意中遇到了荣大都督的长子少将军荣峙,一见倾心,便使人说和,荣府碍于长公主府的权势,只得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么一位儿媳。至于后来嘛,荣岚呷着杯中的银针,李静宜既悍且妒,不敬公婆,不恤手足,骄奢跋扈,荣少将军与温柔贤淑的表妹日久生qíng,李静宜在知道胡雪盈珠胎暗结之后,勃然大怒,起了杀心,没想到却误服了她给胡雪盈准备的堕胎药,害的自己小产,之后又怕荣家追究,反诬婆母,挟持小姑,逃出大都督府……
这古代女子最重名节,荣岚倒要看看,就算是在珠洲府里打赢了官司,这出了知府衙门只怕等着她的就是烂菜臭jī蛋了。珠洲府衙里却不像说书先生讲的那么jīng彩了,荣海兵痞出身,人很光棍,而且于他来说,妻子儿子被当堂提审,时间拖的越久,面子丢的越多,所以根本不等知府衙门的刑名师爷将李静宜的状子念完,便直接起身替胡氏跟荣峙认罪。
在他的威压之下,胡氏不敢有异议,直接跪在李静宜面前,承认自己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只希望看在这两年来她对她一向宽和,而且李静宜到底没有殒命,求她网开一面,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