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吉嬷嬷放开了手。
岳托平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被子,额头顶着一块湿帕子,巫医站在炕边上在擦手:“热度退下去就沒事了,这次的伤倒是其次,主要还是受了惊吓。待我出去再请一次神,自然就好了。”
色尔敏道了谢,给了赏钱,请巫医出去。
莽古济坐在炕的那一头,目光幽幽地看着岳托,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过头,遽然发现女儿泪流满面地坐在岳托边上,满脸悲伤。
“阿木沙礼?”
“哥哥……”她沒有听见额涅的呼唤,只是低头看着岳托,“等你裁了,我陪你一起玩。我保证不让人再打你,谁要是打你,我就……我就打他!”
岳托眼皮无力地抬了抬,最终沉沉地阖上。
莽古济又是一声叹息。
第二十二章 同气连根(1)
木槿哭了一晚上,早上便起不來chuáng了,一动就说头晕。
谷佳珲陪着五姐难受了一整晚,早上犯困得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却怎么劝都不肯去说,一张嘴就在那骂布占泰厚颜无耻。
穆库什沒法可想,只能在一旁唉声叹气,巴布泰倒觉得妹妹嫁给布占泰沒什么不好,毕竟是一个部族的首领贝勒,地位与阿玛相等。
巴布海直摇头:“说一千道一万的好,木槿不想嫁也是白搭。”
“婚姻是父母之命,哪有她愿或不愿的,你看穆库什,阿玛把她许了两次婚都未成,她怎么就沒抱怨?说到底是木槿太娇气了。想想三姐,她堕的时候不也作死作活地不肯嫁去哈达,闹得那么大,最后不还是得嫁?三姐那么个bào躁脾气都沒拗得过來,木槿这样的,能让阿玛改主意吗?这世上能让阿玛回心转意的人,除了故世的玛法和嫲嫲[1],我看也只有那个大屋里住的……”
“你闭嘴。”嘉穆瑚觉罗氏呵斥巴布泰,“你妹妹都这般难过了,你还在这说什么风凉话?”
巴布泰恨恨地将头一甩:“我哪说错了,这事是我们能决定得了的吗?连三姐都违背不了的事,额涅你还是早点劝劝五妹,别拗着xing子了,哭有什么用?白白làng费的眼泪……”
穆库什叱道:“九哥,你少说两句吧。”
话刚说完,就听炕上躺着的木槿,哇地一声放声嚎啕大哭。
谷佳珲瞪向巴布泰:“九哥最讨厌了,你自己娶不上媳妇,就会埋汰欺负自己的亲妹妹。”
巴布海不冷不热地在边上讥讽:“九哥可不是娶不上媳妇,九哥是担心养在外头的那个布雅福晋[2],这要多去个几回,万一肚子里面不小心揣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什么?”众人惊呼。
嘉穆瑚觉罗氏一阵眩晕,险些摔倒,穆库什及时扶住了她,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九哥?巴布海说的可是真的?你……你怎么能这么胡來?”
他们兄弟两个还沒分家,也就沒有职位和收入,每月所花费的银两如果仅靠着公中的几个月钱,根本不够用,她们姐妹三个和额涅,整日偷偷做了针线拿出去卖钱贴补家用,就连巴布海小小年纪也懂得家中生计不易,时不时地去山里打些野味回來打打牙祭。
巴布泰是嘉穆瑚觉罗氏第一个孩子,难免娇纵了些,却沒想到会把他养出这么个公子哥脾xing來。自己不事生产,整日与莽古尔泰和德格类这两个阿哥厮混玩耍,莽古尔泰和德格类是什么人?他们两个生來就是嫡子,有衮代掌家,要什么有什么,巴布泰凭什么跟他们比?
这下倒好,旁的都沒学会,纨绔的习xing倒学了十成十,还沒成家立业呢,倒先养起野女人來了。
这要是传扬出去,元妻还沒进门,就先养了外室小妾,再加上巴布泰的人品和身份,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看得中他?肯把女儿嫁给他?
“我哪里胡來了?我……我都十六了!”巴布泰涨红了脸,一时也沒顾得上在弟妹跟前言语避讳些,只抱怨道,“老八有病,他不想要女人,难道别人就都得跟他似的,守着当和尚啊?”
“你!你!你……”嘉穆瑚觉罗氏气得说不出话來。
穆库什啐了他一脸,跺脚道:“你哪里像个哥哥的样儿,在弟弟妹妹跟前说这个,也不觉得臊的慌!”
巴布泰讪讪地说:“这有什么,你早晚也要嫁人的,五妹都要嫁了,你的婚事还远么?”
木槿悲鸣一声,掀了被子从炕上滚了下來,头发散着,一双眼又红又肿,活像个厉鬼似的。谷佳珲伸手要扶她,她一把推开,也不穿鞋,跌跌撞撞地要往外头跑。
穆库什大叫:“快拦住她!”
巴布海机灵,一把拦腰抱住了五妹。
木槿大哭:“我去找她!我去给她磕头!我去求她!!她一定有法子让阿玛改主意的……我不要嫁给布占泰,我死也不要嫁给布占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