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的人?你现在觉得她无辜了?我把她嫁给临阳侯不也是为了你!”
周氏语调高昂,她这腔怨气是无论如何都耐不住了,在她胸口起伏跌宕,可还未待它破胸而出,闻得白商陆一声冷言。
“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的虚荣!”
周氏大惊,登时心凉了半截,她怒火中烧的双眸霎时冷了下来。她盯紧了白商陆,目光中含着的,是愤,是恨,是绝望,是心灰意冷。两行泪滚了下来。
瞧她这模样,白商陆深深地叹了口气,缓了语调,沉声道:
“总之,你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可以把她嫁给临阳侯。答应的你事我也决不会食言。”
“好,”周氏抹掉了泪水,嘴角一挑,露出一个狞笑。“我把她嫁给陆川柏!”
陆川柏的父亲果然就是他们所说的陆贯仲!白商陆和陆贯仲怎么还会扯上关系?茵陈躲在房间的屏风后面,一个人静静地思考着。好像除了让白商陆爱上自己的任务外,又多了让她忧心的事。
其实管他们呢!不过是个任务而已,何必当真计较这些,可越是陷在其中茵陈就越是认不清现实,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入戏?
这若是戏就罢了,偏偏这真实的一切都在昭昭然地告诉她,这不是戏!她,苏鲮鲤,他,白商陆,他,陆川柏……所有一切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都是鲜活的生命!不是可以退出重新启动的游戏,不是一个格式化就可以清空一切的存在。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影响他们的一生,这一生,真真切切的一生。甚是在任务完成之刻,她成功退出,也不会对这个时空有何影响,他们仍要继续他们的生活!
所以,作为苏鲮鲤,自己不能做一个局外人把这些当成儿戏 。
茵陈将头埋在臂弯里,头、大脑停不下来地运转着。
“只剩下一个活口”,“活口”,在怎样的对话里会用到这个词呢?与它对应的,茵陈脑袋里飘来一个可怕的词——“杀人灭口”。“活口”“灭口”“杀人”这些词在茵陈脑中jiāo错出现,转来转去,跳着圆舞曲,挑衅似得朝着自己笑!
“办事不利”“陆贯仲”“不能饶了他”!这三个词也踏入了舞池,摩肩接踵,场面越来越混乱,可思路却越来越清晰!
茵陈猛然抬起头,她好似懂了,不管他们之间何仇何怨,听他们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做一件事没做成,这件事便是“灭口”,而“灭口”的对象,自然就是那“陆贯仲”!
他们要害尚书令!
茵陈只觉得一阵恐惧从脊梁后密密地爬上了头顶,她头皮一阵发麻,通体发寒,冷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白商陆要害川柏的父亲?为什么?为什么?
问再多个为什么也没有用!不会有人告诉她的,做得如此隐秘,这一定是个不可告人的yīn谋!
虽然从未见过这位世伯陆贯仲,但是想到他炎凉之态,世故之qíng,背信弃义地悔婚,这恨就不打一处来。可他毕竟是川柏的父亲,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那川柏怎么办?川柏会不会受到牵连?在感qíng上,川柏已然就是个失意者了,若是家庭再出变故,让他如何居处人世,怕心都要伤透了吧。
那张yīn郁愁怨的脸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挥不去,抹不掉地,像似个烙印,这是她在这个世上留下的第一个亏欠。
不行,一定要让川柏知道才行,哪怕提醒他一下也好,千万不要把他也卷了进来,若他也遭了劫,那自己这烙印怕是要带一辈子了。
茵陈打定了主意,匆匆卸了装束,便上chuáng歇下了。
许是下午睡过了,许是这心中的负担太多了,她辗转反侧,忧思难眠。
她为陆川柏忧心,可她更不解的是白商陆为何要害人。他是dàng然肆志,也轻狂不羁,然终不似个心怀不轨的人,他若有这缜密的心思害人,何不把这心思放在对家业的继承上?倒混了个玩物丧志的名声!茵陈怎都想不通他会这般倾险巧诈,或许说,是她不愿意承认他如此。
一夜浑浑噩噩,睡意轻浅,直到曙光微露,天际清苍,她才酣然入眠。待她再睁开眼睛时,已是日照三竿。
茵陈坐在chuáng边,伸了伸懒腰,头有点沉,总归还是睡得太少了。她望着屋内发呆,放空了片刻,眼睛骤然一亮,鞋都没穿就冲向房门,猛地一推,门开了,阳光直she,晃得她伸手遮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