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谦明白他说的是自己给昭王奉上的那三百两程仪费,笑道:“你还记着这个呢,一家人何必说这些。”
“理是理,qíng是qíng,还是要说的。”顾越温和地坚持着。
展谦也不在意,随口道:“那jiāo给你娘就好了。”
“是,”顾越应了,又从那堆彩头里面将昭王给的那枚白玉扳指拿了出来,双手奉给展谦,“这是王爷赏赐之物,请您收下,就当是孩儿的一点心意。”
展谦也没跟他客气,接了过去拿在手中把玩,笑道:“谢了。”
“不客气,”顾越接着转向正在帮他数金锞子的展云端,柔声笑道,“妹妹喜欢哪样,尽管拿去。”
展云端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挑?”
“嗯。”
“那我都喜欢,”展云端一时促狭心起,故意逗他,“能让都我拿走不?”
顾越面色不变,眼里笑意温软:“当然可以。”
见他答应得如此慡快大方,展云端难以置信,这表现可跟前世里有些不太一样:“你不是吧,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顾越道,“妹妹喜欢,就拿去,反正我还能挣到更多钱。”
展云端被他这自信心给震住了,不由得暗暗赞叹,然而她伸手将箱子盖上,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我要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还是你自己留着罢。”
她心里很清楚,谢氏和顾越来展家几乎是白身,母子俩并没有半分私产,顾越以后进学也好娶媳妇也罢,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得很,现在有了这箱东西在手里,谢氏心里应该会踏实许多了。自己又不缺钱花,哪里能占他的便宜呢。
展谦也对顾越道:“是了,你自己好好收着,或者拿给你娘,让她帮你保管。”
“知道了,”顾越一边应着一边仍旧打开了箱子,“妹妹还是挑一件吧,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小礼物。另外帮我一个忙,看看给姨娘还有弟弟妹妹他们每人也送点什么,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展谦在旁边笑眯眯地瞧着,神色间颇为赞许。展云端一笑:“你倒想得周到,那一会儿到家后,别忘了拿几吊钱出来给今天一起出门的下人也打赏些。”
“嗯,知道了,谢妹妹提醒。”
展云端从箱子里挑了几样东西出来:“这个红玛瑙手串给姨娘,这个扇坠儿给云逸,这只镯子给云秀,我嘛……就拿这个金锞子就好啦。”
因为前面被展谦送给顾越的玉佩刺激了一把,以至于现在展云端有种莫名其妙的心理,不管她从顾越的这堆东西里面拿什么物件都有点不合适——前世里顾越送的定礼各式各样的东西可不少,她都记不清楚都有些啥了。
所以最后她决定,直接拿个最普通的金锞子了事。
顾越却误会了:“想来是这里面的东西都不合妹妹的眼吧,你先拿着这个也好,回头我一定用你喜欢的东西来换它,必定叫妹妹如意。”
那金锞子是笔锭状如意形,谐音“必定如意”。被他这么一解读,展云端登时觉得烫手,有种想把它扔回去的冲动,勉qiáng咧出一嘴笑来:“不用啦,这个就挺好的。”
随着车子一震,那如意锞子从她手上滑落下去,顾越帮她捡了起来,重新递给她:“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保管好啊,将来说不定能换好大一笔钱呢。”
也对,展云端转念一想,接过去高高兴兴地把那如意锞子放进随身荷包里,等将来顾越当了权倾朝野的大官,拿这东西找他换一大笔钱花花,那可美得紧。
对展家来说,昭王经过苏州的事就这样以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过去了,他们从中大大受益,顾越不仅赚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而且在苏州的官绅中名声大噪,风头一时无两,请他做客的上门求见的络绎不绝。
好在顾越xingqíng沉稳,脑子还算清醒,知道秀才不过是漫漫科举的第一步,因此闭门谢客,并不理会外间的各种喧嚣gān扰,待到了府学入学,依旧一心一意地读书。
转眼又过了一年。
四月里的某一天,展谦收到京城传来的邸报,顿时便炸了,回到内院,谢氏正在教展云端做些针线,他忍不住跟娘儿俩发起牢骚来,语声犹自愤然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