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īn氏虽在秦汉两朝数百年间都没再出过什么高官显宦,但yīn氏的底蕴深厚,在新野仍是数一数二的巨富之家。
姊夫有意让刘秀多多结jiāoyīn氏的年轻一辈,刘秀因此见过yīn家女公子。
虽只是一眼,却是惊鸿一瞥的一眼。
yīn家女公子彼时估摸着不过九岁十岁的样子,便已经出落得是琼姿花貌了。
刘秀大为惊艳,但也仅仅是惊艳而已。
他当时就想,倘若他的小妹没受这些苦,她也该是这样明眸善睐,满脸快活。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应该是这样既天真又单纯,既快活又明媚。
郭圣通为什么会如此不同?
她虽自幼丧父,但就连刘秀都听说真定王尤其宠爱这个外甥女。
可想而知,郭圣通是被长辈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她为什么还会有超出年龄的qíng绪?
这种qíng绪,让刘秀很不舒服。
这不舒服来得很没道理,却没法压下去。
雪渐渐大起来,他独自走在风雪中,想着自己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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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夜里才渐渐停下。
清寒的月光如水般地从窗棂门fèng间渗透进屋里来,给半明半暗的屋子添了些光亮。
屋里照例还是只点了盏鎏金连枝灯,安神香从博山香炉一点点地氤氲开来,弥漫了整间屋子。
郭圣通侧躺在榻上,透过轻烟般的chuáng幔去看月光。
这样寂静的夜里,就连外间羽年轻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已是三更时分了,她却还是毫无睡意。
她想,她今夜或许是睡不着了。
她方才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终于见到了那个神秘男子的面容。
他竟然是——
郭圣通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狂跳起来,她霍然掀开被趿拉着丝履下了地。
她的动作很轻,没有惊醒外间的羽年。
郭圣通从朱漆描花紫檀木衣架上取下褙子披上,轻轻地拨开窗纱,支起了窗。
寒风瞬时间便毫无阻挡地涌进来。
郭圣通脸上一冷,不由自由地打了个寒颤。
但屋子里热气足够,她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 早忘
郭圣通向外望过去。
漫天繁星无声地闪烁着,明月周围有几朵闲云在慢悠悠地飘着。
夜里的天空不像白日里那般蓝得鲜亮,但却也是澄净透彻。
寒风刮来,格外清冽。
郭圣通被这冷风一浇,心灵深处的恐惧惊慌也跟着去了大半。
她捂住胸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想到方才梦中神秘男子的模样,她的心究竟还是忍不住扑通乱跳起来。
怎么会是刘秀?
怎么会真是她认识的那个刘秀?
其实仔细想来,刘秀那人也没什么什么不好。
饱读诗书,才华是有的。
知恩图报,品xing端正。
她心里深处为什么要这么害怕未来会和刘秀牵扯在一起?
假如她什么都不做,听之任之。
难道她将来真的会和表哥接触婚约,转而嫁给刘秀?
可是,就算将来天下大乱,大舅失势落魄了,母亲也不会把她另嫁。
她自己更是做不出这样薄qíng寡义的事来。
更别说,大舅不是庸碌的纨绔子弟,乱世反而是他的机遇。
与其说刘秀将来会成为皇帝,郭圣通还不如相信大舅会成功。
何况,刘秀还不像是有那等雄心壮志的。
她的梦境究竟到底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在说她的前世?
可是,她的前世怎么会和今生一模一样?
不管梦境是代表未来还是过去,都是一样的荒唐,一样的不可思议。
郭圣通在窗前站了半响,心如乱麻。
她深吸了口气,关了窗脱了鞋上榻睡了。
她以为心下有事,她会很久睡不着,没想到她很快便重新睡着了。
她又做了梦。
那梦竟然和方才的梦连着。
她又回到了漆里舍。
南边的轩窗敞开着,窗纱被微风拂动,在满地光影中dàng开一圈圈涟漪。
她梳了高髻,衣着华美。
回廊处站着那个神秘男子,他逆光而立,听着身后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
他慢慢走近,他的面容也慢慢清晰。
他唤了她一声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