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之前的梦就是因为看清了是他的模样而戛然而止的。
她吓到了。
现在梦境再继续,她心下有了准备,没有再被吓着了。
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雨打在墙边那挺括宽大的芭蕉叶上,宛如琵琶声动。
刘秀温柔地伸出双手来搭在她的的肩头,关切地问她:“桐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郭圣通没有躲避,也没有答话,只是仰起脸更仔细地看着他。
不会错的,这就是刘秀,就是那个她认识的丰神俊朗的刘秀。
她心下沉甸甸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摇了摇头。
刘秀搂着她回到了里间。
跪坐到坐席上后,他扬声就要唤人去传医工来。
郭圣通轻轻摇头制止了他。
刘秀见她颇为坚持,便也不硬bī,只是又柔声劝道:“你别担心我,我会小心行事。
那谢躬虽接管了幽州的兵马,但不过是个外qiáng中gān的,不是什么难对付的。
我明日就和吴汉领兵出发,将这谢躬击杀,收编其兵马。”
幽州?
谢躬?
郭圣通记得分明,如今的幽州牧是扬泰河,绝不是什么谢躬。
刘秀要去杀他,还要收编幽州兵马。
郭圣通想起在之前的梦境中,刘秀盔甲中满是鲜血,似是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常夏说她在梦中还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是不是说的就是这件事qíng?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彼时天下定然已是烽烟四起,群雄逐鹿中原。
刘秀既然已经竖起反旗,为何还要这么说?
郭圣通想不明白。
这中间必定还会有什么事。
或许会在之后的梦境中给她解惑,也或许不会。
只是刘秀真的会是那个最终得以登上帝位的人吗?
郭圣通望着他俊朗的面容想。
其实这未尝不会实现。
人都是会变的,刘秀一时谨慎不代表一世谨慎。
但是郭圣通清楚自己,她是不会变的。
她会顺从母亲的心意嫁给表哥,平凡却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
朝阳照破晨雾,万物经过一夜的沉睡渐次苏醒过来。
郭圣通梳妆更衣过后,便往母亲所住的昭明院去。
不知怎地,她觉得这样的qíng节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尤其是望着廊下那株被积雪压住的芭蕉,这感觉越发qiáng烈。
是因为昨夜梦到芭蕉了吗?
分明不是这样。
那是那样呢?
郭圣通说不明白,有什么一闪而过从她脑海中划过,她极力想抓住,却还是叫它从指fèng间溜走了。
用过早膳后,弟弟照例去太学,她想着昨夜的梦境心中始终有些无法言说的烦躁就想躲到内室去看书。
母亲却抓住她不许她走,“没看又薇都开始学管家了吗?你也得学。”
郭圣通没心思学,她和母亲道:“您不是说得留我到十六七吗?还有五六年呢,急什么?”
母亲被她说得又无奈又好笑,便也不再勉qiáng她。
郭圣通进了内室,随意捡了卷书来看却始终也没看进去。
她的思绪一点点飘远。
忽地,一点灵光陡然跳进她的脑海中。
她想起来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夜那梦境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去年他们刚到常安城时,母亲忙着拜访世jiāo长辈,有一次便嘱咐她到了申时就打发家中奴仆去接郭况回来。
谁知那天下起了大bào雨,她不放心,亲自去接的郭况。
那是她第二次见刘秀。
当天晚上,她做了梦。
梦中她看清了那个神秘男子是刘秀。
只是,为什么她会把那梦境忘的gāngān净净?
她到底在逃避什么?
她是不是已经在梦中遇见了她的未来?
郭圣通耳边隐隐又响起了那执拗的呼唤声。
他们唤她“太后”,还唤她“母后”。
*****
阳光照在积了厚厚一层松软白雪的宫殿上,反she出极qiáng烈的白光来。
人若直视之,可以看到一圈圈彩色光晕。
甄璇由宫人引着走在宽阔的甬道上。
她又跟着母亲孔曼进宫了,她们要去椒房殿见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