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当时就上了脸,冷冷喝道:“族兄酒多了,上些醒酒汤来。”
刘嘉又笑:“族兄?”
他叹气:“说出去,臣也是高祖后人,到如今却是没脸站出去。”
到了这时,谁还不明白他这是借酒耍疯。
说郭氏的荣耀,说自己的落魄。
归到一处去,就是刘秀慢待了他。
他也不怕刘秀把他怎么样。
天下未平,根基未稳,刘秀不敢杀宗室,还是来降的宗室。
闹到这时,刘秀的脸色已是铁青。
彭宠当庭按剑喝道:“谁敢以下犯上?目无尊卑?我彭伯通容不得他。”
早有谣言说彭宠能复得圣意,是因为皇后从中疏通。
刘嘉不好继续和皇后的人硬刚。
人家手握兵权,自己有什么?
发够了牢骚,将了陛下一军,也就够了。
刘秀越说越来气:“想这么bī朕给他个一官半职,真当朕是面人xing子。”
他喊赵昌海道:“去,把朕的印绶取来。”
这是要下旨?
郭圣通虽也被气的心下发堵,但刘嘉却是计较的没错。
刘秀不能杀他,杀了他会寒了宗室的心。
刘嘉虽是无理取闹,但宗室朝臣们对外戚的忌惮却是真切的。
她忙去拉刘秀:“陛下消消气,为这样小人不值当。”
刘秀回头看她:“你当朕要杀他?”
要不然呢?
气上头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刘秀冷哼一声,“他给朕添堵,朕也不会如了他的意。”
赵昌海取印绶来后,他当即挥毫落纸。
郭圣通凑过去看。
“……诏曰惟宗室列侯为王莽所废,先灵无所依归,朕甚愍之。其并复故国。若侯身已殁,属所上其子孙见名尚书,封拜。”
这是要大封刘氏宗室。
但跟封郭氏一样,封赏的都是故去之人。
他唇边漫起笑来:“想bī朕就范,是那么容易的?”
郭圣通见他不杀刘嘉,便松了口气。
“刘嘉只怕要被你气吐血。”
刘秀狡黠一笑:“那朕就管不得了,自找上来的。”
翌日还是宫宴,刘秀令人当众宣读了。
宗室们哪有说不好的?
尤其是那无甚依靠的年轻一辈,听了这话,更是热泪盈眶,连道陛下圣恩。
郭圣通特意叫青素去看了,青素回来告诉她刘嘉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原想着bī刘秀封赏他,如今叫旁人白捡了好处,如何不气?
☆、第两百九十九章 选犬(两章)
建武三年,暮chūn四月。
天刚裂开亮口,刘秀就轻手轻脚地起身了。
等他带着刘疆在庭中打了通拳回来,郭圣通才悠悠醒转。
洗漱过后,她跪坐在梳妆台前,由青素给她梳妆。
凤马纹菱花铜镜中映出她月眉星眼,也映出大步流星而出的挺拔身影。
郭圣通没有回头,轻声笑道:“饿了吗?再等我会。”
刘秀在软榻上坐了,接过宫人奉上的茶水:“不急,疆儿出了身薄汗,正在洗浴呢。”
“都说外甥似舅,疆儿却一点都不像况儿。
原先我怕念书枯燥他读不进去,后来又怕习武辛苦他坚持不下来。
却没想到,都是我多虑了。”
笑意爬上刘秀的唇角,“朕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
郭圣通听这话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他跟我说,他得有个当哥哥的样子。
不然,以后弟弟有样学样怎么办?”
刘秀一愣,继而笑意更深了,眸光中也有了些感概的味道:“这孩子……”
伯姬未出生时,他在家中排行最小。
父母最溺爱他,哥哥姐姐们也疼爱他宠惯着他。
可是,突然有一天母亲的肚子大了起来。
父亲问他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他那时笑着说都喜欢。
直到他犯了错,父亲训斥他时说了句哪有个要做哥哥的样子?
他蓦然觉得委屈起来,做哥哥怎么了?
后来,伯姬生下来了,他有好长时间都不想抱她。
总觉得,她要把他的宠爱给夺走。
但等伯姬越长越大,他发现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