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脸上的愉悦,比现在,淡了好几分。
傅念君叹了口气,她习惯了三十年后的东京,再见到这样的盛况之后,她却不由地想,或许这才是盛世该有的面貌吧。
“娘子、娘子……”
芳竹和仪兰欣喜地拉着傅念君的衣袖,要去旁边的灯桥边玩耍,广场边的桥梁上树起了木桅,置着如塔形的竹架,逐层张灯,远远望去,这桥仿佛连接着天上人间,火树银花,无限华丽。
傅念君算算时辰,还不到去见魏氏的时候,因此也愿意跟着人群赏一回花灯。
今天这场面,着实有些混乱,桥面上跑着三五个调皮的小童,他们手里都滚动着大球灯,贴着地面呼啦啦地穿梭在人群中,挤乱了结伴的人们。
“哎,你们……”
芳竹和仪兰急得护住傅念君,怕她被他们冲撞了,人cháo汹涌,傅念君一下子就被挤到了桥边,脚下略微踉跄了下,踏空了一个石阶,她差点摔了下去,傅念君勉力稳住身子,觉得脚踝崴了崴,顾不得呼痛,她就听见芳竹和仪兰的惊叫:
“娘子!”
傅念君觉得眼前有影子晃动,抬头一看,原来是头上一个用生绢糊成的大方灯正摇摇yù坠,眼看就要落下来。
傅念君脚上正疼,芳竹和仪兰又逆着人流一时走不过来,她来不及挪步,头顶那灯就晃了几晃,终于支撑不住掉了下来……
好在傅念君感觉到手臂被人捏住,转眼就被转了个圈重新立到桥面上。
那灯摔在她原来站的位置,已经粉碎。
四周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竟也自发腾开了一块地方。
傅念君松了口气,正要回头道谢。
芳竹和仪兰立刻冲到了她身边,芳竹却瞪着一双眼睛望着傅念君的身后……
手臂上的力道放开了。
“你没事吧?”
那人的嗓音听起来是个少年。
“没事,多谢郎君……”
傅念君转头,顿时就明白了芳竹为什么眼睛要瞪地那么大了。
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
无论是作为“傅饶华”这具身体的新主人,还是作为已经死在东宫的太子妃傅念君,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就这么坦然坦dàng,将一城灯火作为背景,毫无掩饰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张比chūn花还漂亮瑰丽的脸,可这人身上,已经满是肃杀萧索的气息。
傅念君垂了垂眸,她的颈后有一阵凉意掠过。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qíng况。
这是齐昭若,那个调戏过自己的混账,这也是周绍敏,送她进了huáng泉的仇人!
齐昭若望着眼前这个小娘子,眼中闪过一丝jīng光。
她认识自己。
“阿jīng。”
他侧头唤了一声,人群中费力钻出了一个小个子的机灵小厮。
自从自家郎君失忆后,阿jīng凭借着出色的概括能力和记忆力,被长公主亲自点了名指派在齐昭若身边,帮助他“记起”各色人物。
阿jīng看了一眼傅念君,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母jī一样“呃”了一声。
“傅、傅……”
傅家那位二娘子啊!他该怎么介绍?
这位花痴了您很久,您到底和这位有些啥,他这个小厮怎么知道!这不是为难他吗?
您自个儿的桃花债,还要我这个下人来转述吗?
关键这位傅娘子背景也相当qiáng大啊。
阿jīng不知道该从何解释齐昭若和傅念君之间曾经的那些“难以描述”。
齐昭若蹙了蹙眉。
芳竹不知是不是在上元这节日的氛围里被熏陶地格外胆大,竟突然胆气十足,做主一把把傅念君揽到了自己的身后,叉着腰,泼妇气质重出江湖,凶狠地盯着阿jīng:
“傅什么?”
她家娘子已经说了要和姓齐的了断gān净,摘清关系了,若是今晚叫人看见他们又在一处,又招来一个上门骂人的邠国长公主可怎么办?
芳竹挺了挺胸膛,突然无所畏惧起来。
“傅、傅、傅……”阿jīng在这样凶狠的目光洗礼中,舌头开始打结,竟也被唬住了,随口就有些自bào自弃地说:“不就是附近的人嘛!”
齐昭若:“……”
傅念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