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唯陈氏马首是瞻,按理并不是难以开口。只是两年前,那时候方其瑞考了几次考不上,她就起了心思,想把方其凯往仕途上培养,到时候也是一门好前程。
谁知道只稍微一提,陈氏立时就反驳了回去:“家里有老二去考就行了。老四还小,多玩几年罢。再说,老四一定就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吗。瞧老二屡考不中,把老爷气得,到时候再来一个,方家可丢不起那人!”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
后来她便格外留心方其瑞的读书进展,再稍微一合计,就明白了。陈氏这是除了老大跟老三,不愿意任何儿子再有别的出息呢。最好就是仰仗着正房吃一辈子软饭,叫东不敢往西,软弱无能才好。
为了迎合陈氏,她好长一段时间当着陈氏的面,把方其凯自觉的往废了养。
陈氏很是喜欢,对她愈发关爱有加,吃得住的都甩梅姨娘她们一大截,平素银子锦缎赏赐是络绎不绝,更连地位都超过那些先进门的姨娘一大截。
她自知明白了陈氏的心思,知道自己猜对了。
虽然有些心疼儿子,却只道先顺着她的意,等有朝一日分家了,再好好教养儿子,慢慢调整过来,毕竟方其凯还小,来日方长,等她靠着陈氏站稳脚跟,再作谋算。
没想到方其凯是越来越浑,胆大包天为所yù为,渐渐的连她的话都不大听了,居然还敢用匕首趁丫鬟睡着了,在她脸上画乌guī,画的血流满地还哈哈大笑觉得有趣极了,手段残忍毒辣,连她都有些发抖。
再这样下去,她儿子就不是暂时废了,而是永远废了。
沈姨娘这才慌了神,彻底后悔了。恰好新来的丫头说,二奶奶瞧着方其凯是读书的材料。她曾经起过的念头,如今犹如熊熊烈火一般燃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瞧着陈氏漫不经心的态度,她愈发心灰意冷,只怕昨日方老爷说的话已经烟消云散,没有结果了。她又不好再故技重施,一时间心灰意冷,连平素最擅长的“接陈氏的话,哄她开心”的伎俩都忘记了,找了个借口告辞,从鹤寿堂出来后,站在院子门口,却茫然的很,一筹莫展。
想了想,对一个小丫头耳语几句,片刻,那小丫头就领着金娘子过来。沈姨娘眼神闪烁了几下,想了一会,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金子递给金娘子,见她接了才道:“妈妈与我说句实话,夫人到底是怎么安排四少爷的?”
金娘子将金子放在手中掂了一下,才对沈姨娘道:“其实,姨娘的心思老奴明白,只是夫人一直觉得咱们是经商世家,要把生意传承下去……读书嘛,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那二爷怎么?”沈姨娘不傻,听得出这只是托词。
“二爷是老爷钦点的,夫人也拗不过。只不过昨日老爷说要让四少爷读书时,夫人劝过了,说家里如今靠得住的就是三少爷,日后生意发展壮大,没有个手足兄弟帮衬可不行。”
“那夫人的意思是……”沈姨娘有些激动。
“能有什么意思?四少爷还那样小,离带出去见世面还早着呢。”金娘子悄悄的道。
“可上学是打底子的时候,多识几个字以后才好帮三少爷啊。”沈姨娘怀疑。
陈氏有此打算,更该让四少爷上学才是。况且老爷昨日的态度也很明确,方家的子弟不许做睁眼瞎,都要读书的。以前方老爷曾经也跟陈氏提过,陈氏只说孩子身体不好,年纪又小,缓一缓再说。她这边也没有多想,一味惯着养,顺从陈氏的意思。
“那也不用去学堂。夫人的意思,等四少爷再大个一两岁了,也跟着去学帐,只是这事儿只是夫人的一厢qíng愿,没跟老爷报备,不好对姨娘说准了,免得到时候空欢喜一场。”金娘子笑着道:“若不是看姨娘真心为了四少爷的前程着急,老奴也不会多嘴……”
沈姨娘眼神闪烁了几下,想了一会,又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金子递给金娘子,见她接了才道:“四少爷已经不小了……还请妈妈与夫人说一声,若是真要手足qíng深,不管是学什么,都要趁早。最好,还是要四少爷有个一官半职,才好为三少爷日后保驾护航。官商官商嘛,自古一家……”
金娘子眯起眼睛瞅了沈姨娘一眼,笑着道:“姨娘真是深谋远虑,那老奴就在夫人面前多嘴一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