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踱步的夫子闻言,转身走了过来,抽出夏浅汐还未来得及藏好的书,翻了几页,脸色一沉,“女君不仔细听讲,看这些旁门左道的书,是要将老夫置于何处?”
夏浅汐脸上发热,离座向他福身一礼,“夫子恕罪,学生知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夫子虢须道,“女君如此妄为,不可纵容,请女君背诵《女诫》中《妇行》一章,略作惩戒。”
夏青青面上不露分毫,心中却暗自窃喜。这位夫子是出了名的严厉,等下夏浅汐背不出,不知道怎么被罚呢,她就等着看好戏吧。
“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夏浅汐郎朗诵出,竟无一字之错。
夫子满意地道:“女君好学,吾心甚慰。然老夫有一言告诫女君,士农工商,商居最末,世人眼中,商乃贱业,难登大雅之堂。女君对此类书籍应避而远之,莫要沾染满身铜臭之气。”
“夫子所言差矣。”夏浅汐又行一礼,据理力争道,“商者,上可富国,下可富家,虽居末尾,却不可或缺。学生听闻,陶朱公财聚巨万,富好行其德;孔子高徒子贡,极擅经商,曾游说列国,扬孔子名于天下;周人白圭曾言,人弃我取,人取我予,乃大智慧。学生看这些书,学习前人经商之道,并无过错。学生亦听闻,当初京城许多世家大族yù聘夫子授业,夫子却选了夏府,家父与夫子并无jiāoqíng,夫子肯来此处,难道不是因为夏家出了丰厚的千金报酬,夫子身上,难道不是满身铜臭之气吗?”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夫子气得chuī胡子瞪眼,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她,说罢愤然拂袖离去。
晚上夏立德回府时,夏浅汐已经跪在前厅的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奉上戒尺,“爹爹,汐儿今日言语无状顶撞夫子,请父亲责罚。”
夏立德下午也听说了些只言片语,本有些恼怒,但见她态度如此诚恳,心头一软,屈身扶她起来,“过来跟爹讲讲事qíng始末,你为什么要顶撞夫子?”
夏浅汐将白日里念书的事跟夏立德细说一遍,夏立德听后沉默一刻,叹口气道:“夫子说的没错,经商本就不入流,夏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没有官职傍身,外人心里也是轻视的。夫子那里,为父改日会亲自登门致歉,倒是你,以后不可再如今日这般胡闹了。”
夏浅汐转到父亲身后,握起拳头为他敲着肩膀,温顺道:“爹爹放心,女儿自当谨记。”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你们的男主很快就会上线。
感谢那时年少和皮皮两位大人的地雷。
☆、软硬
翌日,夏立德携厚礼前往夫子府上致歉,而夫子为了彰显自己的高风亮节,死活不肯露面,给他吃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新任夫子的人选还没有落定,夏浅汐并不着急。她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四书五经烂熟于心,琴棋书画无所不jīng,就连当初为了取悦那人而苦练的一身超凡舞艺,如今也能试舞一曲天下无。上一世,即便她再惊才绝艳,再费尽心思讨好逢迎,努力赢得他的宠爱,又能怎么样呢?
从始至终,他从未在意过。
脑中不自觉地浮现那张英俊又漠不关心的脸,夏浅汐心口猛地一痛。
听人说,他不顾侯爷和夫人反对,孤身一人前往西北边邑参军,每次平乱都是抢先打头阵,立下战功无数,有一阵子,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着这位英勇无匹的少年将军。
她闭起眼,深吸一口气,qiáng制挥走那些不该再想的沉重思绪。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qíng要做,那些花前月下的儿女qíng长,或许只该出现在虚幻缥缈的戏文里。
这几日,夏浅汐都在天香阁帮忙打理生意,从刚开始的记账打下手,到后来游刃有余地独自掌管,连李西玉都夸她上手极快,是个做生意的天才。
这日,她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酒楼,伙计们已经开始洒扫,她在李西玉的指点下,拨打着算盘珠子,学着盘账。
账者 ,财之源也。生财之道,并非一味赚取,懂得理钱用钱才能开源节流,累积长远。
上次月末清账,爹爹把大伯父叫去帮忙,之后大伯父就堂而皇之地成了夏家商号的账房总管,领着二十两银子月钱的肥差,暗里却gān着偷jian耍滑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