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两刻……没入水中的头发晕开了墨色,将那悲伤看着自己的银眸遮蔽模糊,如同鲜血般浓稠而不祥。
他越来越不安,就像在梦魇之中,极力想醒来,身体却不受控制。
终于,抓着自己手松了开,无力地垂了下去……
不行!
他猛地松手,几乎同时,耳边传来一声欣喜若狂的命令,
“可以了,捞起来。”
熠岩迅速将苍岚从水里拉了起来。
污黑的汁液顺着银发往下滴,在脸上拉出一道道黑纹,看起来就像没有生命的破碎傀儡。
他梦游般让苍岚侧身,吐出灌进去的河水。
随着他的动作,一件冷冰冰的物件从一动不动的男人身上滑下来。
那是半截匕首,就收在对方怀里,伸触手可及……
熠岩呆呆盯着地上的断刃,体内某个地方无端地绞痛,那疼痛几乎要涌出眼眶。
“还活着吧?”
行冢门主凑过来,探了探苍岚的鼻息,按捺不住的狂喜之色,
“带上他,我们从另一边走。”
抹出钥匙将熠岩的铁枷打开,对方动也不动,行冢门主这才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惊疑不定地打量一会,摸出个小瓶凑到熠岩鼻端,又加重语气道,
“带他走。”
蓝眸愈发浑浊无神,熠岩闻言,手上青筋跳动,可仍旧没动。
行冢门主见状柳眉倒竖,正要有所动作,身后的树林中突然窜出一行人来,惊得她连连倒退,待看清为首的人,方长舒了一口气。
“门主,不知何人将商家引了开,属下带援兵一路前来都无人拦截……”
那人刚上前跪倒,行冢门主已扬手截断道,
“离开这里再说。”
她回头,还未说话,只见褐发男人站起身,动作僵硬地抱起了大晅皇帝。
熠岩低着头,视线一直停留在苍岚脸上,脑中一片混沌,似乎有什么片段不断闪过,但稍微细想就头痛yù裂。
不能放开怀里的人——这成了唯一清晰的念头,他紧紧抱着苍岚,木然跟着行冢门主一步步消失在黑暗中。
身后,打斗声越来越大,又过了好一阵,总算到了他们所在的河边。
完全超出计划之外,沈昊哲带人将山谷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最后在河边的糙丛里找到一颗罕见的红宝石。
这确实是他要找的,但绝不止于此!
水边搏斗的痕迹在告诉沈昊哲,他们来的太迟了。或者他一开始就不该被那个男人说服,不管熠岩将军是不是只有对方能带回来,都不该冒这个险。
“至少他还活着。”
青岭赶到时早日上三竿,他语气尚算平稳,可惜那青白的脸yīn暗得叫人脊背发凉。
他一定会将行冢这根毒蔓铲除,连同它能攀附的势力一起……
行冢同商家翻脸,投靠太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那他就给她来个釜底抽薪!
太子打了个哆嗦,有股凉意从脚跟一路爬上后颈,因为宿醉而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一大半。
十一皇子衣不蔽体,白渗渗的尸体都有点发硬了,两只眼珠子突出眼眶,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他的亲弟弟,堂堂京国王族的皇子,竟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太子府,他眼皮子底下。
这绝对是警告,叶青林那厮在报复昨日的事!
“一定是他!是叶青岭!”
太子大吼,在空dàngdàng的房里格外突兀,他霍地转身,提着剑挨个审视着门口跪着的人,一大群人皆是噤若寒蝉。
发生了这样事,他觉得每个人都很可疑,好像已经看到自己睡在chuáng上,这帮进进出出的人,会冒出一个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就像对付十一皇子这样悄无声息!
那个一直都被自己踩在脚下、淤泥一样的野种,竟然成长到可以随便取了自己xing命?!
太子看了又看,却怎么也挑不出不同的一个人。
他忽然发现,自己才是最不同的一个。
磨得咯咯响的牙齿不慢慢不受控制碰撞起来,bào怒之后,太子的惊慌可想而知,
“去叫右相廉安来!”
作为拥立太子的人,廉安很头痛,自儿子廉冲口中得知太子名目张胆去羞rǔ仁王,反被仁王以私通母妃开始。
老天显然一点也不眷顾他,第二天一大早,听说十一皇子bào毙,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