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佑背对着他们,没有目送妻子离开,他的心头在淌血,又悲又愤。
别人不能够不懂,但她——怎么不懂自己?
“我是德扬国公,从我十几岁,自临终的爹亲手结果这个爵位后,我必须考虑的是整个于国公府,不能让于国公府蒙羞,更不能让祖宗渐颜低头。”他加重语气,“我不能!”
走出厅门的林青娘抬头一望,天色依然郎朗蔚蓝,不见丝毫yīn霾,就像过去江南水乡偶遇那天一样。
她与他,一个是权贵倾天的年轻国公爷,一个是天真爱笑,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
他迟迟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凭着口音,她只知道他不是南方的人,还嘲笑他,名字叫于佑就够不好听的,又不是皇帝,还真怕自己的身份压死她吗?
“你若是皇帝,我还不愿意三宫六院分享你呢。”他嘟着嘴嗔道。
当时的她qíng窦除开,面对玉树临风的他,早就芳心暗许,她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多么尊贵的存在,只是迷恋他看她的眼神,像个孩子似的又羞由喜的倒在他的怀里撒娇。
你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就算你是砍柴的。捕鱼的,穷得没饭吃,我也要求我爹把我嫁给你。她在心里立着誓。
不出一个月,她从乌鸦变成凤凰,一个商家女嫁给豪贵国公,他上门提亲时,家中所有人跪成一排,连爹娘都跪在面前,是被惶恐有惊喜的娘亲给扯住跪下。
他的身份确实压得死她,她知道了,也明白他为什么隐瞒身份,原本他不想娶她的,因为,她配不上。
但他终究娶了他,只是在她耳边轻声叹息,“这是我人生最不负责任的一件事,我却不后悔。”
娶她这默默无闻、无权无势的民女,对尊贵无比的德扬国公而言,是不负责任的,这句话伤了她的心,但不后悔这三个字,又让她转悲为喜。
两人成亲后,他会在书房免检官员,会一个人夜不寝寐的书写奏章,思虑国政,事事样样都以德扬国公的体面为重。
她伤了身子,无法受孕,他瞒着她娶了妾,却在妾进门时,紧紧握住她的手,要她别愁、别恼,她没有说出他的无可奈何,她却潸然泪下,qiáng颜欢笑说道自己并非妒妇,何必隐瞒。
他的一生归了他,但他却不是她所能独有的,德扬国公需要子嗣,而这是她无法舍弃的身分。
他娶了她这个民女,确实是不负责任,而责任之余他比一切否重要,于国公府的名声更是他赌上xing命也要肩负的重担。
她苦笑道:“我知道,你是个负责任的男子汉,那是我爱你的原因之一,你没有错没有错的是我,是我生下雏儿令你蒙羞,你休了我,我便不是你于家的人,你没有愧对列祖列宗,仍然是德行没有污点的德扬国公。”
是的,她懂,却也不能回头。
于佑紧紧握住拳头,指甲用力扎进ròu里,但他好似浑然不觉,原来一个人心破了一个dòng时,除了心痛,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爱她的善良、爱她的坚持、爱她的笑语如珠,因此即便贵为国公,全天下的女子任他选择,他仍挑了她这商女为妻,当他挑来红盖头时,她给他的羞怯一笑,让他心里涨满热qíng与感动。
他要爱他一生一世,要让任何人都欺侮不了她,他要她跟他在一起,幸福得下一生、下一世也非他不嫁。
他不顾朝中取笑他娶了一个民女的讪笑,也不顾亲人要他迎她为妾就好的劝说。
她是他的妻,是他最爱的人,他要把人生中最重要的位置留给他,纵容她根被配不上国公夫人的名号,那又如何?
他这一生已注定要为于国公府鞠躬尽瘁死,那身为于佑的血xing男子,就不能在这任重道远的一生中任xing一次吗?
所以他娶了她,立誓要呵护她一生一世,永世不悔。
他爱她的善良、坚持,今日也因她的善良、坚持,他让她愁颜而去,临走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怨忿,仍如多年前初见时的美好,但他不能退让,他有自己必须要担负的责任,只能忍受着。
忍受着锥心的疼痛。
裙衫远去,徒留怅然。
而于任心长大着嘴,看着爹亲于大娘恩断义绝的场面。
第五章
“好呀,妙啊!”
于佑的小妾应如玉兴奋的妆点着自己的容貌。林青娘为个低贱的雏儿自讨休书离去,已经闹得府里全都知晓,而于佑关在书房足不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