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祈当然没有善良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地步,对于他来说,事qíng越少越好,朋友也是少jiāo为妙,只是这月形玉坠给了他太多的遐想。
这玉坠他再熟悉不过,曾带给他诸多疑问。那时他还是个少年,不知怎的转进了一个秘密的房间,看见自己威严的父亲正对着一幅画出神,那眼神温和沉醉,仿佛在望着遥不可及的彼岸花,绚烂无比却无法企及。男人抬起苍劲的手将他招了过去,于是他看见了,那画上的人,身长玉立,一袭黑衣,面庞如玉,苍白却不显虚弱,一双眼漆黑如墨,加上微扬的嘴角,给人睥睨苍生的感觉,清冷、温和、怜悯、淡漠。这样的人不食人间烟火,可望而不可及,可他却隐约感觉到了一种亲切,这种亲切是舒适而淡然的,犹如清香般若有若无。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问自己。
若gān年后的一个晚上,他半夜莫名地醒来,那时他已经历了太多的纷争和尔虞我诈,他想起那副画,却再也描不出那人的容貌,倒是一个月形吊坠异常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它。
它在黑衣上散发柔和的光芒,温润内敛,仿佛一只慈悲的眼,给人亲切的感觉。
为什么当时没注意到呢?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个疑问藏了很多年,原本已经渐渐淡忘,如今又被挑了起来,却是近在咫尺了。
傍晚的时候,卓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山dòng里。待在一旁的遥暮池望了他数秒,冷着脸说道,“醒了?”虽然是问句却没有要人回答的意思。卓今感觉浑身无力,或许是因为刚从死亡边缘回来,脑海一片空白,思想却异常清晰,仿佛大梦初醒。
他呆呆地靠在石壁上,向外望去,dòng口有阳光泄进来,穿过树叶变成光斑,风一chuī,满地跳跃。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意蔓延身体,轻柔地扩张到四肢百骸,鼻间徘徊着一缕清香,沁人心脾。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
他渐渐地记起来……
他和一只黑猫的生活,在树下,他们一边啃苹果一边互相打量;早上,他舞剑,它观望;中午,他打坐,它睡觉;晚上,他们在一个屋里休憩,它睡枕头他睡chuáng。
从那天起,他一直在悔恨,却无法自我了断,因为还心存希望;
从那天起,他将恨述诸剑尖,用别人的鲜血来背负他的凄凉。
他是厌恶自己的不堪的,但又无法停止幼稚的发泄,所以不管有意无意,仇人的剑刺穿他的肩膀时,他是痛快的,清醒的,想一死了之的。
他就这么坐着,望着dòng口,看阳光一格格地爬走、消逝,然后一个身影闯进了视线,两双眼刚好对上,那人露出些微喜悦吃惊的表qíng,笑了笑说,“你总算醒了。”
原来,他已睡了七天七夜。
命运之轮
“你的伤还未痊愈。”遥祈在身后提醒道,卓今全当没听见,继续往dòng外走,踏出去,已是huáng昏。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想离开,不想听到任何人的言语,于是有些摇晃地走进森林深处。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于是靠着一棵树坐下来,调整气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别再跟着我。”话音刚落,两个人从树影里走出来,遥祈刚想开口,遥暮池先行一步,“这是对救命恩人的语气么?”卓今原本心qíng抑郁,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却不想这两人如此纠缠,还搬出所谓的“救命之恩”,顿时有些烦躁起来,闭上双眼压抑体内凌乱的气息,“滚。”
遥祈向来沉着冷静,这时感觉到了隐约的杀气,虽心有不甘,但以退为进也未尝不可,于是想拉了遥暮池离开。遥暮池因往年受过欺凌,自尊也就愈高,容不得别人半分冒犯,当下绷起一张冷脸,“qiáng弩之末,耍什么威风。”
风?!一听到这个字眼,卓今几乎是习惯xing地拔剑挑来,速度有如闪电,半分没有伤者的虚弱,遥暮池没料到事态会发展得这么快,一下子竟傻了,只这半分犹豫,剑已快抵眉心,遥祈一个转身,根本无暇出力,只能硬生生地拿手臂挡过去,瞬间被剑刺穿,鲜血飞溅,疼痛扑天盖地,却是一刻也不敢停顿,咬紧牙关将剑带了出去,卓今眼神一凛,似乎有些清醒过来,收剑转身,走回树下,将剑往地上一cha,剑身颤抖有如龙吟,有些僵硬地坐下,开始调整气息,努力压制想杀人的y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