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我面前站定,低头看我,伸手抚上我散落的头发。不知是被淋到还是天气的缘故,发梢略有几分cháo湿所以微卷起来。此刻正被他缠绕在手指间。
“你本不该回来的啊。”他叹息着。
我骤然一惊,才发觉潜意识里一定要过来看看,想要看到什么却连自己也弄不清楚。然后直接走到这里,看到他的身影他的脸他的眼睛。
低下头,脚下隔着一道高高的门槛。我在外面,他在里面。
这时候,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他的怀抱,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他的心跳,满满的溢在周围。我睫毛上似乎还挂着外面的湿气,透过层层氤氲,看到他眼中的自己。只见一旁包裹在huáng晕中的烛光,暖暖的火焰忽长忽短,不定晃动着。
他径直向里走着,恍惚觉到身后有人轻放下重重帷幔。
“你……”该说的事qíng,似乎全都搅乱了。理不出头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放我在chuáng榻上,自己也俯身压了下来。久远却熟悉的场景在脑中回现,他的呼吸,他的凝视……即便曾贪恋过,但是绝对不可以。我推开他,平躺着隔出一些距离。
“怎么了?”他没有不悦也没有惊讶,只是停在那里,用手指轻抚我的脸颊。
我伸手止住他的动作,随后借力起身坐在chuáng沿,侧身看他。
“我不以为你真打算开城迎敌。”
“你是在担心我?”他静静地说,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我却笑了,“那样的话,也太看轻你了。”
“哦?”这一回,他挑起了眉。
“不动声色,是迷惑对方的意思吧?那么拖延时间,是为了等十三王爷出兵,还是自己调遣兵力?”
“你说得没错,”他仍是盯着我,沉声道,“就算十三不愿出兵,京城又岂能沦陷?若真如此,我还有何面目面对白国百姓?”
我移开目光,“所以我是来告诉你,季然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你准备几时动手,可以事先告知他。”
这一次虽说jīng心安排,毕竟难保万无一失。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就算xing命无忧,白清远也绝无反盘的可能。
“你这样做,不可能没有理由。”他有几分焦躁地说。
“是啊,”我抬眼,“去通知季然的时候,是要有信物才可以的。”
“什么信物?”
我深吸口气,定声说道,“萧国的寒玉,应该不陌生吧。”
他直勾勾看着我,许久才大笑道,“云落尘啊云落尘,这次载在你手上,本王不认是不行了。”
我微笑相对,“我知道这次来的侥幸,如果没有范城横cha进去分走白国将近一半的兵力,相信你也不会受此威胁。但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时机又怎么能错过?”
他继续笑道,“无妨。当年你爱的再痴狂,却始终留有防备,我便猜测你并非一无所知。这么说来,就连沈缘也看走了眼呢。”
“你认识他?”这却是出乎我意料的。
他笑笑,不置可否。
“那么,苏……”我几乎脱口而出,继而硬生生收住,却已来不及。
他笑声转冷,“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就算我现在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要以为萧国的那些人能好到哪里去。以前答应你的事qíng,本王不会食言,你好自为之吧。”说罢拂袖而去,我看过去,竟看见外面的侍卫关门上锁,将我囚在这里。
“你又想怎么样?”我冲那边喊道。无人回应,只有自己的呼喊湮没在雨声里。
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手心,刺痛才平复了几分慌乱的心境。起身来到桌前,看那烛光摇曳,无意瞥到旁边一个狭长的檀木匣子。
打开,是一幅卷轴。
是他有意留给我看的吗?摊开来,卷面已泛huáng,大概年代久远了。画中少年素衣佩剑,一头青丝披散下来,衣袂轻轻翻起,衬出那双带着些微冷意的眼睛,说不出的张扬。一旁盖着白清远的私印,居然是他的手迹。那人的神韵已勾勒出十分,我再眼拙也看得出,不是白清流又能是谁?
宫禁
雨下了几天,呆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不禁有种自投罗网的感慨。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也见不到白清远。若不是有人一日三餐按点送饭过来,会以为他忘记我还在这里了。说实话看到白清流的画像我很是震惊,仔细想过才渐渐觉得合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