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清,还是那三分妩媚七分张扬的笑容,带着一丝嘲弄般的戏谑,神色间的疲惫和宽慰却是遮掩不住的。
“苏,倚楼?”
“才见过没几天,就不会说话了么?”他一手捡起火把,一手拉我向内走去,不知又碰到哪里合上暗道的门。
“你……”我满腹疑问,不知从何问起。
“外面的确已经被独孤控制了,”他边走边说,“此人忍rǔ负重这些年,这次怕要弄到天翻地覆才肯罢手。再加上一个意图不明的范城,不是你我应对得了的。”
我默然,许久才道,“其他人都怎样了?我以前身边有个小僮……”
“宫中之前已乱作一团,逃命时相互践踏被踩死的,被兵士追上丧生刀剑之下的,为免遭欺凌选择自尽的,这些都数不胜数。”他低声回忆着,“你说的那孩子多半……”
他停下脚步,没有说下去,却已然没有说下去必要。
我一颗心坠到了谷底,往往最不愿接受的结果会出现在现实当中,最可悲的是我一直无能为力。想到此处不由心生恨意,闭上眼,握紧拳头向一旁的石壁上砸去。
意料中的痛感没有觉到,代替而来的却是温暖而柔软的触感。惊诧中看过去,他用右手包裹着我的拳头,收去了笑意,却在认真地看着我。
我垂下头,“今日才知自己一无是处。”
“这不是你的错,”他还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对我讲话,“若紫在等你的消息,白清远在暗下看着,沈缘对此也有所依托。我不知是因你还是因其他人,但这微妙的平衡的确需要你来打破。别的多说无益,仅为不再让如那小僮一般的无辜百姓牺牲,你一定要冷静应对。”
我怔忡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这才听话。”他松开我的手,不甚正经地笑笑。
我迈开步子向前方更黑暗处走去,内心隐痛。终究不忍看熟识的人就这样离去,甚至,来不及教会他一首曲子。那张忐忑却欣喜的年轻的脸一直在脑海中浮现,眼眶渐渐湿润。
突然间肩膀上落下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
感谢你在身旁。
可是,会有多久?
局势
走出地道已在城西门外,苏倚楼看着我,眼神中似乎有种不离不弃的坚决。
他倒不同于沈缘那种骨子里透着的jīng明,其实是很简单而且直接的人,所以为了感qíng可以义无返顾。也正因为这一点,我依然不能完全信任。但是看到他在身旁还是有些微的感动。毕竟曾经有一刹那是喜欢过的,虽然此后的分道扬镳依旧无可避免。
和曾经喜欢过的人为伴同进退,毕竟是一件愉快的事qíng。
他与我并肩而立,面对着敞开的城门。一眼望去,里面是陷落敌手的白国都城。无法想象短短几天,昔日繁华的京城可以被摧毁到这种程度。城墙上几队兵士来来回回地巡视着,看到我们衣衫褴褛的样子大约当作逃荒者而不予理睬了。
我垂下眼帘,敛住不经意间泄露的些微qíng绪。
苏倚楼有些诧异地看向我,迟疑着问道,“你在笑什么?”
“你的武功有多高?”我反问。
“这个……怎么说呢?”
我指指对面,“放一把火把城门烧了,你还有没有把握带我逃远点?”
他在惊讶之余还是老实作答,“有。”
我拍拍他的肩,“辛苦了。”
他不再多言,纵身跃了出去。
火焰很快窜了出去,我看到远处匆忙赶来的人群,听到他们叫嚷咒骂的声音,越来越近。苏倚楼回到我的身旁,“然后呢?”
“得抢匹马。”我低声说道。g
他点点头,这种事qíng自然还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
一路来到城南郊外,再往南看去是一片小树林,越过那座山就是当初狩猎时所用的场所。冬日里天气gān燥,林中枯枝被风折下,积了厚厚一层。
我开口道,“这次的动静可以做大一点。”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随我来到林中。火石相击发出清越的声音,转瞬间树枝噼叭作响,风刮过颇有蔓延的趋势。
“然后呢?”他带我离开树林,在一旁的空地上静静等待。
“现在只需等待就好。”我回过头,笑得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