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昱雄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抬手手轻轻托住了他的下颌:“也没有什么,能看到你安然无恙也就不憋屈了,再说你这犟脾气,要真能体谅我的苦心,倒是见了鬼了……”
他的动作有些暧昧,霍子南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一脚已经踏上了池塘边沿。
“小心。”潘昱雄及时拉住了他的胳膊,进而将他拦腰抱住拥在怀里,叹息道:“我叱咤风云十二年,只有见到你看我的眼神,才明白什么叫失败。”
第39章 谈判·布局
这句话饱含着某种令人动容的感伤与无力,由潘昱雄这个一向qiáng势霸道的人口中说出来,霍子南听在耳中不由一怔。
然,也不过是一瞬,待意识到自己竟被他搂在怀里,鼻端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糙气味,霍子南的身体立刻僵直了,说不上是抗拒、反感还是惧怕,虽然没有当即发火,声音却彻底冷了下来:“放开我!”
没有理会他的要求,潘昱雄在他耳边深深吸了口气,手臂反而收紧了些,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嵌到身体里一般,勒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个力度,这个动作,甚而至于这个逐渐加快的沉稳的心跳,都带着一种让霍子南头皮发麻热血上涌的熟悉的惊惧,不过数月之前,那个凄风冷雨的夜,在这样一个类似的禁锢式的拥抱之后,接连到来的便是让他铭记一生的bào力侵犯。
永远记得,带着钢扣的皮带抽在赤luǒ的胸口,生着薄茧的手掌肆意揉搓他敏感的腰肋,双手被铁刺伤的血ròu模糊,差点永远也拿不了手术刀……
霍子南一直以为自己是宽容的,最起码也是理智的,懂得权衡眼前的qíng势,但这一刻,当再一次被他如钢似铁的手臂圈在怀中,方才忽然意识到,有一种恐惧早已刺入骨髓,有一种厌恶已经深深刻在了思想深处,即使用尽四十年来的修养与隐忍,仍旧无法说服自己退让敷衍,将潘昱雄曾经给予的轻视与侮rǔ真的放下,和平共处,云淡风轻。
无论对方如何弥补,自己如何自我催眠,都办不到。
“想要再来一次吗?”霍子南冷冷开口,“你救下我,给我治病让我修养,为的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吧?其实我自认并没有那么值钱,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不要欠你这天大的人qíng,即使此刻已经变成一具飘在海上的尸体也认了!”
潘昱雄呼吸一窒,继而松了手,但仍旧将他圈在臂弯里,语气压抑着恼怒:“被我喜欢,真的比死还要可怕,还要让你痛苦吗?”
“你的喜欢,从来都是用别有用心的馈赠,用威胁和qiáng迫来表达的么?反复无常的凌迟比之于一击致命,到底哪一个更令人不堪忍受?”
潘昱雄瞳孔收缩,眉渐渐上挑,带着怒意盯着他的眼睛:“我杀伐决断了半辈子,唯独在你身上后悔了一次,也尽我所能地做了挽回和补偿,可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倔qiáng执拗认死理的人?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肯打开这个死结!”
“我确实是个固执的人,那么请问你宽宏大量的标准是什么?我躲避退让的还不够吗?难道唯有一切都顺从你的安排,接受你所谓的喜欢,才能算是彻底的宽容?”
说着,霍子南微微激动起来,双手用力挣脱了他的挟制:“在你眼中,大约从没有一个人能拥有与你等同的人格,配和你站在同一个高度上谈论是非对错,你看上我,我是不是就只能接受,只能顺着你的好恶做选择?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平头百姓,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可是潘先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无心攀附你这样的大人物,只想拥有一份喜欢的工作,平静的生活,仅此而已!”
“平静的生活?他吗?他能给你吗?你跟他在一起,还指望过什么普通人的日子?我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被什么见鬼的爱qíng蒙蔽了眼睛?”潘昱雄冷笑,“你前一段为什么会出车祸,今天又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他有能力让你在腥风血雨的斗争中毫发无伤吗?别他妈的天真了!你一脚踏入黑道,选错人只会让自己枉送xing命。他是谁,你和他在一起就能得到平等,就能与他平视么?笑话!他在美国的生活有多混乱,他现在的合作者又是谁帮他运筹的,你以为你了解他多少?”
“比你想想的要多的多……”霍子南脱口而出,想要继续说下去,却又停住了,无论是不是重生,那些佛罗里达平淡悠远的日子,都是只属于他和他之间的往事,不足为外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