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冉夏自问不是个伟大无私的人,为了什么目标,即使豁出xing命也在所不辞,这样的心思她从来没有过。
当初向风莲提出保住仲府,也只是不想失去这个她称之为“家”的地方。
终归到底,她也是个自私的人罢了……
仲冉夏在没有练刀,又未曾像往常般与展俞锦一起时,会坐在窗前发呆。
她心底有些懊恼,又有些无措。当日自己亲口拒绝了风莲,便是与正道决裂,这是不该。千不该万不该的,是随展俞锦回到了天凌府。
仲冉夏有自知之明,她不是美相公的对手。平衡被打破了,仲府也没了,一无所有的她突然有了些迷茫和矛盾。
没想到,这动摇的苗头才丁点大,就被展俞锦察觉了。
这日,他翩然而至,眼眸犹若天上的明月,清透中含着点点温qíng:“娘子,可是愿意成为天凌府中之人?”
仲冉夏面露诧异,没料到此人会如此直接。
见她犹豫,展俞锦略略前倾,低低一笑:“那天你厉声拒绝风莲的话,在下还记得一清二楚。”
“得罪风莲,等于是得罪了正道。再者,他们囚禁了仲府的人……娘子不想报仇么?”
一字一句,柔和至极的语调,仿若罂粟花,低沉、惑人,不知不觉间,缓缓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这一瞬,仲冉夏不能不说,她动心了。
“……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展公子大费周章地劝说,究竟为何?”
感qíng和理智的天平,最终还是偏向了后者。
心里像是有一道声音在说,其实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这个男人。很可能只是在那一瞬间,展俞锦习惯使然的温柔,让她有了爱上的错觉。
“娘子太小看自己了,”他淡淡笑着,掌心覆上仲冉夏的手背,声音放得越发轻柔:“那么,你的回答?”
“……不,”她感觉到手上的暖意,脑中突如其来的空白,半晌后,还是听到了自己空空dòngdòng的答案。
“果然,”展俞锦抬头一瞥,漫不经心地笑了:“娘子,你既不愿与正道为伍,却也不想与在下同道……你以为置身事外,便是万全之策?”
这个人总是如此轻易地看穿她,仲冉夏垂下头,不言不语。
她是这个时代的旁观者。
她能够动心思借助各方力量互相牵制,能够与风莲合作抵御展俞锦,却也能够反过来,借展俞锦的手克制风莲。
眼看着两虎相斗,她从来没想过要站在哪一边,对谁表示忠诚和支持。
由始至终,仲冉夏只当她是一个局外人,一个只想要离开争斗的泥沼,保全自己的世外孤魂而已。
如今,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自己,让她作出选择。只是,也不过是唯一的选择罢了。
仲冉夏歪着头,这时候居然有了开玩笑的心qíng:“展公子,若我削发为尼,连少林寺的秃驴都不敢找我的麻烦……”
手上骤然一痛,她面露惊讶,止住了话头。展俞锦敛了笑,脸色平平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娘子倦了,竟然说起胡话来。”
见着这样的他,仲冉夏突然有些心虚,嗫嚅道:“我只是说着玩的。”
展俞锦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身影转眼消失在黑夜之中,留下她一人在房内满脸莫名。
手上还残留着一丝痛楚,仲冉夏咬着唇,郁闷了:她又没做错事,gān嘛心虚?
执念
光自己练刀,并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实践才是真理,于是仲冉夏找上了在木风阁的明远。
院内没有可怕的婢女,亦少有人打扰,小和尚的日子过得惬意又自在。
当然,这是在仲家小姐找上他之前。
明远清秀的小脸皱成包子样,右手握着刀,被bī站在空地上。对面的仲冉夏还穿着那身古怪的短袖短裤,小和尚脸颊微红,眼神左右飘dàng,就是不敢直视:“女施主,小僧愿意比试,可是……你能换一身么?”
他很想说,这奇怪的装束比叫花子身上的衣料还少,叫人如何是好?
仲冉夏低头扫了一眼,不在乎地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小师傅将我看作是骷髅不就行了。废话少说,出招吧。”
明远yù哭无泪,这简直是qiáng人所难。如今骑虎难下,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握着大刀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