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宗无视她的目光,径自吩咐一旁的少女,“慕姜,公主这一身láng狈的,好好替她清洗gān净。没的让殿下看见,以为咱们多怠慢了公主。”
“是。”慕姜颔首,兰宗方轻哼了一声旋身退了出去,守在房门外的内监一左一右合上那扇残破的菱花门,“砰”的一声闷响,一室俱寂。
原来她叫慕姜。
慕姜,慕姜……真是一个美如画的名字。沉锦神色戒备地望着她,却见她面上淡漠而平静,沉声道:“公主,我会替你解开绳子。你不用白费心思地想要逃,你走不了的。”边说边弯下腰,伸手从她的袖袍里拿出方才的纸条,徐徐展开。
熟悉的字迹,银钩铁画,写着寥寥四字--言听计从。
“……”她骤然瞪大了眼,这是慕容弋的字,是慕容弋的字!不可置信地望向慕姜,她却只是竖起根食指在唇间,目光朝屋外扫一眼,示意她不要出声。沉锦霎时心领神会,复极缓慢地颔首。
慕姜见她了悟,便动手替她松开了绳索,扶着她站起来。
沉锦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头很是困惑。原本,她以为qíng形已经很明了,兰宗是萧公彻安排在胤宫中的细作,而慕姜显然也是萧公彻的人,奉命冒充她,留在慕容弋身旁。只是眼下来看,却不尽然。
这个女人手中拿着慕容弋写给自己的信……她困顿不解,慕容弋会给她这么封信,那么显而易见,他知道自己才是朱沉锦,可又不与她相认,难道是在刻意营造一种假象?让她对慕姜言听计从,莫非……
心头突地升起一个念头来,她生生一惊,仿佛瞬间明白了过来。
慕姜低眉敛目,伸手替她宽衣,扶着她徐徐跨入浴桶,一面劝说道:“公主,七殿下对你一片痴心,天地可鉴。慕容弋口口声声说爱你,却连哪个是真正的你都分不清,你不该再对他心存妄念。”
光luǒ的背脊处传来一阵异样,是慕姜在她背上写着什么。她心头一沉,狠狠啐了一声道:“一群卑鄙无耻的东西!你们的七皇子心术不正,只会使些下作的手段,怎么能同慕容弋相提并论?”
“殿下太冥顽不灵,良禽择木而栖。殿下才智过人,将来便是大周的国君,他既真心待你,你何不顺水推舟,将来为妃为嫔,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慕姜殷切道。
“呵,你不了解萧公彻。真心相待,他那样的人哪里来的真心?”沉锦讥诮一笑。说什么余qíng未了,只怕是担心慕姜没能毒死慕容弋,将来两国jiāo战,想要拿她来要挟慕容弋吧!
屋子里间或传出来几句两人的jiāo谈声,兰宗静静地听了半晌,见并无异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吩咐一旁的内监,道:“待她换好了衣裳便将人带出来,宫门处有御林军搜查,咱家还得去打点,把人给我看紧了,出了半点儿岔子,你们人头不保。”
几个内监诺诺应声是,兰宗嗯了一声,这才旋身去了。
是时慕姜又在沉锦的背上写下了一行字,她骇然大惊,猛地回过身来望着慕姜,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态。
“公主洗好了,来,我伺候您穿衣。”她唇角的笑容逐渐漫开,“时辰不早了,可别让七殿下久等。”
******
外头的内监们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抬眼看了看头顶的月亮,正要催促,那扇紧合着的房门却被人从里猛地拉了开,发出一声gān涩的声响,撕破死寂一般的夜色。
几人抬眼去看,却见两个容光胜雪的美人从里头走了出来。容貌极相似,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着了内官服饰,寻常小太监的打扮,双手被捆在身后,面上的神色有些狰狞的意味,那副眼神望着你,巴不得将人吞吃入腹。另一个却是一身的锦衣美服,面色淡漠如水,极平静,似乎波澜不惊。
兰宗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流转一遭,看向慕姜,“你点了她的哑xué?”
慕姜颔首,面上没有一丝的表qíng,只是声线平平道:“公主吵闹不休,恐惊动旁人,只能如此。”
兰宗心头一忖,微微点头,“也好。行了,你回未央宫吧,别叫皇帝生疑。若是他问起这女人的去处,你便说不忍心处死,命人将其逐出了宫禁。”
慕姜应个是,面上浮起一丝淡漠的笑意,“公公放心,我知道怎么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