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嫁_作者:弱水千流(88)

  沉锦心头慌张起来,却咬紧了牙关面上崩得稳稳的,不敢有所表现,否则即便他没有知道什么她也不好收场。怎么办?她急得浑身发热,她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桃林,想知道他有没有看见白泊奚,有没有听见她们的谈话,可是觑他一眼,那尊佛面无表qíng屹立如山,丝毫主动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开口去问么?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可是若不问,慕容弋眼神如刀,被他这么不声不响地看着,着实教她觉得煎熬。这样不行那也不行,她愈发焦躁起来,习惯xing地咬住下唇,狠狠的,几乎能咬出血。

  忽地下巴一紧,慕容弋伸出两指钳住了她的下颔,微微一挑迫使她抬起头。他的眸子注视她的唇,那艳丽的唇很小巧,唇形jīng致,在月光下的照耀下是鲜艳的,她对胭脂似乎有特殊的感qíng,有时甚至在就寝时都会染着。

  他指尖发力,令她感受到了一股疼痛,不得不松开了咬着唇的牙齿。

  这张唇……脑子里想起方才的那一幕,他眼底急速地掠过一抹yīn鹜,然而很快又消失无踪。他垂着眸子看她,而她正皱着眉,警惕万分地盯着自己。

  慕容弋挑起一抹淡淡的笑,顺着她的唇描摹勾画,仿佛把玩一件上好的瓷器。微凉的指尖滑过唇瓣,那滋味难以言表,像有千万只蚂蚁从脚底一直爬上心头,令她浑身都起了一层jī皮疙瘩。

  他今夜格外古怪,无论这副扮相还是这会儿的行径,她心底害怕,歪过头想躲,然而他两指上的力道更重,几乎到残忍的地步,痛得她再也不敢动。

  “躲什么?”他欺近,声音很轻,像山间零落的叶,呼吸扑在她的鼻尖,又像是飞羽拂过。

  他面上含笑,声音也轻柔,分明一副温雅无害的样子,反倒令人更加惶恐。沉锦gān咽了一下,正想着说些说话,他却又开口了。

  “朕很好奇,你究竟有多厌恶朕?”他的笑容暖如冬阳,眼底却是霜寒雾重。他碰她一下,她就会露出这样嫌恶的神qíng,却能在面对另一个男人时露出那样羞涩真挚的笑容,他在暗中无声无息地看着,每一瞬都像是能在心口上钻一个窟窿。

  “……”这个问题来得莫名其妙,她一愣,那一刻似乎没反应过来。

  她不说话,他的笑容却一寸寸褪了下去。他想起那在无数个夜晚里令他痛不yù生的梦魇,冰凉的冷箭,沾着剧毒从他的身体里穿心而过,上一世若不是她,他慕容弋怎可能落得那样的结局?若不是她,若不是她……

  慕容弋的手缓缓地往下滑动,抚上她白嫩的脖颈,白皙滑腻的触感,像是婴孩,令人爱不释手。

  上一世他栽在一个人女人手里,难道这一世还要重蹈覆辙么?既然不能得到她,就只能在她毁了他之前,先下手为qiáng。

  怒火翻涌,来得有些诡异。其实他早便知道她喜欢白泊奚,早便知道她会按照白泊奚的计划刺杀他,这个蠢丫头,那日她在他的茶中下毒,那样做贼心虚的嘴脸,以为能瞒天过海骗过他么?可不知为何,他此时仍旧气得浑身发抖,气得想一把捏死她。

  他眼中戾气乍现,五指扼住她纤细的喉咙,徐徐收拢。

  脖子被他狠狠掐着,她感到呼吸变得困难,求生的本能令她抬起双手,试图掰开他的大掌,嗓子里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来,“君上、君上做什么?”

  他要杀她么?疼痛愈发地剧烈,她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必定是撞见她同司业了。如果是这样,那她就不感到奇怪了,如果换做她是他,必然也会毫不犹豫地了结一个威胁自己xing命的人。

  多悲凉,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短命的人,才刚刚走到云端,转瞬便要跌得粉身碎骨。只是可惜,她不能完成皇父jiāo予的任务,辜负了司业的苦心,更可惜,她不能在临死前杀了慕容弋,不能让他陪葬……

  陪葬……陪葬?脑子有了刹那的清醒,她忽地一惊,她怎么会想让他跟着陪葬!

  这时慕容弋却忽地松开了五指,他眸中是冰雪天地,扬手狠狠一甩,她本就头晕眼花,站立不稳,因硬生生跌坐在泥地里,捂着心口一面gān咳一面大力喘气。

  他吸一口气合了合眸子,再睁开时已经平静如死水。漠然俯视她,傲然得像看一只蝼蚁,面色漠然:“朱沉锦,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考验朕的耐心,究竟自恃什么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