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手将她扶起,触到她冰凉的衣袖,皱眉道:“你怎么如今也越发不懂事了,大病初愈你又乱跑什么?”
语句虽严厉,却无半点责骂之意。
净玉往后退了几步,她撒着娇:“父皇,玉儿只是担心哥哥而已,您知道的,玉儿病时,哥哥他衣不解带的守在玉儿身旁,玉儿自然应该报回这恩。”
“嗯~报恩?”皇帝一双鹰眸紧盯着净玉。
若是以前的净玉恐怕会立刻被他这样的眼神震慑到,可现在,多活了一世的她明白,有时候谎言之所以被世人相信,并不在于那谎言有多高明,只在于说谎那人是否能忍得住而已。
她睁着自己那双眼睛直视着皇帝。
那双大眼睛里还有些许未流下的泪水,在皇帝看来就像是她想流却又不敢流一般,与记忆里的一双眼重合起来。
皇帝转过头去,放下手中玉箸,半晌叹了口气语气又温软起来:“来,过来坐下。”
“是。”说罢,净玉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这才慢慢走过去。
皇帝心qíng稍好了些,身后侍奉的海长青看到皇帝的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低声吩咐宫人再取一副箸碟来。
净玉接过玉箸,正yù谢恩之际,一行清泪猝然落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皇帝见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你啊你啊,别哭了。”
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尽是无助与可怜,净玉齉着鼻子哽咽着叫了一声:“父皇~”
皇帝给她夹了一筷子的鱼ròu,摇摇头,转头冷声吩咐到:“去把他叫来!”
立侍在一侧的小宦答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
第2章 旧人
长chūn宫。
皇贵妃于氏听罢宫女丹jú的话,轻呷了口新上的碧螺chūn,红唇轻启:“这么说,皇帝就因为九公主寥寥数语而赦了五皇子。”
丹jú捧着茶杯说:“得贵他确实这般说的。”
皇贵妃年轻的脸上多了些宛然的笑意,低喃着:“九公主,五皇子,还有那个十公主。”
这一切都来日方常,只有她于婉月的沅儿才能登上那个位子,从前那个骆皇后都不是她的对手,如今她已不在,自己有何惧之?
她看着自己衣袖上绣着的牡丹,映的她眸里一片杂乱,不动声色的想着,不动声色。
不动声色的置人于死地。
“不过这老九也真是,因病得福了。”于氏自言自语到。
立在一旁的丹jú双手jiāo握着,低着头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净玉的外家单薄甚至可以说不好,直到骆敏当年封后之后才慢慢好了起来,皇帝封了舅舅一个郡王,无实权但俸禄确实不少。
自己这个舅舅骆同空生xing豁达,自是一个风流人物,其文章书画名冠天下,一篇盛京赋引得天下人都知盛京十景,争相着来京城不为其他,一为一睹同空其人,二为亲临十景。
因着自家舅舅一不入仕二不进宫,净玉在其母尚在时便得了皇恩,每月下旬可有三日住在外家,由舅舅教习着书画。
正是下旬,净玉便又携着明华在大内侍卫和海长青的护送下浩浩dàngdàng的到了骆府。
外祖家离宫稍远,在皇城以外宫城北角上,那里地势高,是舅舅特意挑的宅院,此处多文人雅士,整条维芳街上住的都是些文人雅士,故而街道宽敞幽静,路边柳树已萌了些朦胧的绿意。
净玉掀开帘子,远远的就瞧见外祖母带着舅母一行人等在门口。
明华也看见了祖母,伸出手指着帘外对着她高兴地笑着说:“姐,姐姐,外祖奶奶家,奶奶家……”
净玉摸摸她的头,柔声答道“是啊,外祖母家到了,花儿可喜欢?”
明华点头,和净玉相似的双眼里尽是喜意,只是明华的双眼澄净懵懂亮晶晶的,快乐的无忧无虑。
是啊,她的双生妹妹十公主赵明华在五岁的时候不知怎的就变成了这副痴傻模样。
她拉着明华的手下了撵轿,外组穿了件绣满福字的褙子,项上一串南珠,发髻高高梳起,虽年事已高,其风度气势却是不输自己宫中那位祖母的。
舅母钟氏,江南名门之女,当年还是从不轻易求人的舅舅进宫求了母后,母后又求了父皇,父皇亲赐的姻缘。